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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等到圓圓的月亮爬上山頭,我才想起來今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團圓夜。到現在的六十多年裡我都是和師父師兄過中秋,笑笑鬧鬧一團胡氣,何曾嘗過這種寂寞的滋味?

唉,中秋這種玩意兒,到底不是一個人過的。

我順手掂起燒酒又包了花生米,轉出後門上了莫離山。莫離山也是有靈性的,再沒和第一次上山那樣折騰我,現在上山都是一條道兒走到黑也不見轉彎。以前我不會飛行術還感覺不到,現在上來才覺出了怪異,因為這山上的靈氣豐沛卻無法凝聚,所有術法也都無法使用。好吧,不能飛我走還不行嗎?信步走來,那架架白骨依舊交錯著支稜堆積在墨色浮土當中,火紅色的骷髏花糾纏在骨骸之間,在時光交錯的邊緣化作一場夢魘般的劫火,瞬間燒遍天地,每次看到這種景象我都忍不住被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所震撼。還沒走到骨頭堆疊的小祭壇面前,我已經看到行歌靠著灰白色的骨碑怔怔的望向我走來的道路。

嘿,難得今天沒故作深沉的望天耍酷嘛。我朝他笑了笑,放下燒酒和花生米旋身坐到祭壇邊上,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行歌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我想起來了。”

“說說看,你想起什麼了?”我一邊自斟自酌一邊隨口答應,這傢伙說話這麼不找邊際,誰知道他在唱的哪一齣啊。

“你問我有沒有兒女,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行歌很認真的看著我,“沒有。”

咚!我一頭栽下了祭壇,然後嘴角抽搐著艱難的爬了回去:“神仙!你……難道我走了這麼長的時間你就想了這麼個事情?”為了跟他套近乎隨口問的問題他也能這麼絞盡腦汁的想上整整一星期,你要不要這麼死腦筋?

“嗯。”行歌顯然沒意識到我在諷刺他,重新仰臉望向天空,那絲絲縷縷糾纏的雪白和金紅交相錯雜,深沉的絕望當中躍動著熾烈的哀傷,徹骨的溫柔裡盪漾著冷酷的波瀾,“我忘卻了太多的東西……回憶很痛苦,好像有些什麼不好的東西隨著記憶萌動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哈哈,我是找你過節來的。”朝他舉了舉杯,迅速岔開話題。行歌這廝一定是被關在這裡太久,成天除了望天發呆之外什麼事情都不做,千百年下來腦袋不秀逗才怪。冰爵那種型是天然呆,行歌這樣的應該是老年痴呆吧。無論是天然呆還是老年痴呆,都是一樣呆一樣呆。

“過節?”

“是啊,今天是團圓節,沒見那月亮這麼圓麼?”我指了指頭頂上金黃色大餅子似的月亮,“看起來很好吃是吧?”

“團圓節?”行歌聽我提醒才仔細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表情有點茫然,居然不能體會我超凡絕俗的幽默感。

靠,不會連團圓節是什麼都忘記了吧?你要是想這個都要再想一個星期,那我還是回雷宮去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吧。

“傾歡……”漂亮的金色眼眸犀利通透的望向我,帶著孩子般的純潔無辜,“我想吃月餅。”

“啥?”我愣了一愣,真個兒是又喜又悲,這種美型又健忘的老人家能記得我的名字自然是好事,可月餅那東西是上流社會的消遣物,我這個包子度日的貧困戶哪裡買得起那貨!您老人家是想整死我麼?更何況我可是負責整死你的雷官,你當我是你的保姆啊?

“傾歡,我想吃月餅。”明知道我故意想裝魂飛天外老神不在,他居然還可憐兮兮的又說了一遍,殷紅唇角淡淡一彎,盡是要命的哀怨嫵媚。

“……我去買。”幾千歲的老人家還出來賣萌,有沒有天理了!

起身傻乎乎的下到山腳,我才想起來這個月剛領的俸祿被我藏在湯泉宮的枕頭下面了,頓時淚流滿面。絕望之下我只能走回雷宮,唉,答應人的事不好反悔,我還是找兩把椅子當了換倆月餅供奉幾千歲的祖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