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造成的傷口,隨便哪件都夠人一輩子都再過不去的坎,怎麼到他這裡,就什麼都不是了呢?
她有點想笑,又覺得無奈,無奈裡生出心酸,忍不住一聲長嘆。
她一嘆息,慕容翊裝出來的醋意也就維持不下去了。
能若無其事嗎?
其實不能。
但是如果他不能若無其事跨過這道天塹,那之後彼此便會越來越遠,最終分道揚鑣。
他向來知她心中存家國天下,原也不以為意,畢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書院學子尤以百姓黎庶為重,少年意氣,胸中萬千抱負乃尋常,巾幗女子罷了。
到如今才確定這一份雄心和浩然氣,源於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無與倫比的身份。
山川天地,別人可以跨過,她跨不過。
只能他努力跨越,如夸父追日,追綴不休,不知疲倦,不懼生死。
他還要說什麼,鐵慈忽然支起身子,向著遠處望去。
慕容翊上前,把她從冰溪中挪出來,慢慢扶到了旁邊的山坡上。
鐵慈此刻也無心理會他,緊緊盯著遠方。
她自擁有透視之能後,視力便遠超常人,遠遠看見對陣戰場上,穿紅甲的騎兵不斷倒下,戰陣散亂。
但是她沒有看見遼東士兵的攻擊。
這是發生了什麼?
明明她在瞬移前,還是大乾一片形勢大好的。
那邊平原上,狄一葦打算包抄過去的軍隊在外撤,瞬間放棄了對遼東的攻擊。
鐵慈隱約看見步兵也在不斷倒下,跑得越快,倒得越快。
鐵慈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慕容翊沒看戰場,著急地按住她傷口之側,道:“冷靜,冷靜,流血變急了!”
他不敢現在替她拔刀,正左右觀察有什麼便於躲藏的地點,鐵慈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指冰冷,呼吸急促,道:“你父王……你父王對此戰是何態度!”
慕容翊沉默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道:“我是在行刺老大的時候,被我父親螳螂在後抓獲的。之後並未參與任何軍機,只是被看守住隨軍行動。”
鐵慈有些失望,就聽他道:“但以我對我父王的瞭解,他是個沉穩的人,不喜輕舉妄動。之前我們預測過,他要發動對大乾的戰爭,最起碼還應該等上五年。能讓他忽然決定出手,除非有……必勝把握。”
鐵慈心沉了下去。
所她所料。
她本就覺得遼東的進攻有些過於突然。
本來還以為是遼東王性情急躁所致,但既然他不是個冒進的人,那麼這場大戰就必定有他的底氣所在。
這真不是個好訊息。
“……帶我……帶我去戰場……”
“不行。”慕容翊斷然拒絕,“變故已經發生,你便是去了,也不能阻止。狄一葦作戰向來既有準備又善於應變,她定有辦法,你放心。”
“崔軾……”鐵慈道,“赤雪察覺了他是毒狂的弟子,並殺了毒狂,將毒狂的毒據為己有。我派人去追他,沒追著。現在看來,他……他竟然私下投靠了遼東王……他才是遼東王的底氣……毒狂之毒,可滅萬軍……你帶我去找容溥……”
她忽然停住。
讓正在作戰的敵手的兒子進大乾軍營嗎?
她現在還能信任他嗎?
慕容翊看見她臉上一掠而過的蒼白和迷茫,心中一痛,神情卻絲毫不露,只道:“不行,你現在不能移動,等我給你找個地方拔刀……”
鐵慈已經向後倒了下去,喃喃道:“幫我,幫我救下大軍,我就……”
“你就願意繼續和我在一起嗎?”慕容翊猛地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