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傷感的案板上翻滾良久,他腦袋更疼,喉嚨更幹,狀態越來越接近死魚,不僅需要藥和水,更思念葉茹薇。她就是他的止痛藥、甘露水,見到她才能後救逆回陽,起死回生。
妄想感動了上蒼,9點過一點,敲門聲響起,把腦海里反覆影印的身影送到他眼前。
「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你。」
葉茹薇的笑初時有些彆扭,稍後就很自然得體了。她知道前男友在上海沒幾個靠得住的親友,淪為傷兵生活不便,怕他缺吃少喝,親自來瞧瞧才得安心。
崔明智欣喜若狂,手足無措地請她進門。
「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你坐吧,我給你倒水。」
他想以最隆重的規格款待她,可是家裡要啥沒啥,水也得臨時燒。
糟糕的現狀令葉茹薇揪心,她才走了一個多月,這裡就由安樂窩淪為難民營。
她打量他消瘦的面容,他雙頰的深坑好像直陷到她心底,關懷湧出來。
「晚飯吃了嗎?」
「吃了。」
「吃了什麼?」
「外賣。」
「什麼外賣?」
「滷肉飯。」
事實上那盒飯崔明智只吃了幾口,油膩一直膠水似的糊在喉嚨裡,回想時胸口突然惡氣翻湧,急忙衝進衛生間,臉用力埋向馬桶。
葉茹薇緊隨而至,為他拍背倒水,不經意的碰觸中被他體表的高熱燙到指尖。
「燒得這麼厲害,怎麼不去看醫生?」
她的責備彷彿細細的鞭子,崔明智覺得自己像一頭走丟的羊羔重見牧羊人,巴不得受其驅趕,卻被羞愧拽住羚角,慌張逃避。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傷口疼嗎?」
「有一點,不礙事。」
「可能是傷口發炎了,不能耽擱,快跟我去醫院。」
她果斷拉著他的手出發,在這溫柔的強迫下他再捨不得掙扎,乖乖聽從發落。
醫院急診科診斷為細菌性感染,葉茹薇趁他打點滴,去超市買了很多蔬菜水果充實他的冰箱,煮好白粥,炒了兩個清淡小菜,又將屋子整理的井然有序。
崔明智若知道她做這些事,定會阻止,他只想得到她的陪伴,哪怕不交談,靜靜坐在身旁也能藥到病除。
左盼右盼不見她回來,他鼓起勇氣發微信,很快收到回復。
「對不起,他們剛才叫我回公司加班,我已經在路上了,你打完點滴就回家吧,早飯都幫你做好了,明天要是還難受就請假,好好休息。」
崔明智心疼失望,回信時手指變得笨拙,十分鐘才打出幾個字。
「注意身體,別熬太晚。」
葉茹薇所學的專業註定她要從事一份加班不息的苦差事,轉到地產公司後多擔任甲方,工作量沒過去那麼恐怖,但有時仍像巨蟒壓得人喘不過氣。
崔明智預感她今晚又將不眠不休幹到大半夜,離開醫院後打車來到公司樓下,分別在大樓入口、電梯口、公司門外徘徊數次,艱難攻關的步伐僵死在工程部外。
開放式的辦公區一覽無餘,數十臺顯示器像一個個黑色的小方格子,只有一臺亮著,框住葉茹薇瘦小的背影。
她正對著施工圖全神貫注工作,空間裡只迴蕩著鍵盤滑鼠細小的啪嗒聲,間或摻雜她清理嗓子的咳嗽。
碩大的玻璃幕牆外,無數燈火宛若銀河流淌,烘托千家萬戶的幸福溫情。這個背井離鄉的女子正在空寂的大樓裡辛勤勞作,像一隻吐絲織繭的蠶,受困於狹窄的生存空間卻無力自拔。
此刻她大概無暇自顧,悲哀都由崔明智承包。他又開始咒罵有眼無珠的命運,為何把這樣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