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板都已經凍成了冰塊,每跑一下,扯著筋骨,鑽心地疼,我聽見背後的太監傳來一聲驚呼,“誰!”
這聲叫喚就像是閻王頒發的催命符,給了我無限的動力,腦子裡頭頓時只剩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逃離宇文毓的魔掌。
謝天謝地,離這宅子不遠,是鬱鬱蔥蔥的林子,我一身雪白,在黑夜裡實在太明顯,我趕緊找了一塊山石,半蹲下去。臀部的傷口頓時撕裂開來,我赤著腳,衣裳單薄,瑟瑟得在風中發抖,我咬著手背,不讓牙齒格格打戰的聲音發出來。
我也不知宇文毓聽到了那個太監的叫喚沒,更不知他是否追了過來,但這片林子不小,宇文毓做這種偷樑換柱的勾當,定然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人。
過了很久,我才敢挪動了一下身體,倘若說剛才因為心中憋著一口氣,才能強撐到現在,那麼此時鬆懈下來,我才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雙腿已經凍僵,腳掌沒有了知覺,背後裂開的傷口好像一直蔓延到了脊椎,然而我還得趁著夜色離開這裡。否則天一亮,我就再沒有任何的屏障。
我不敢從前邊走,只要我走出林子,定然就進入了他們的視野。我只能費力地繼續往林子深處走。
對於長安城外城的地形,我倒也知道一二,這個小跨院應該在長安城西北一隅,這裡我曾拉著婆羅細緻走過兩遍,約略也知道這片林子是屬於一座名叫縷知山的小山丘,圍繞著此山的大多是一些達官貴人的府邸,只要我在天亮前尋一處達官貴人的府邸隱匿起來,宇文毓和宇文邕斷然不敢大張旗鼓地來找我。
這個想法支撐著我蹣跚地走了許久,天漸漸亮了起來,面前清晰分明的石子小徑讓我的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圓石子路定然是達官貴人花錢鋪陳的。
見到這條石子小徑,我卻感到空前的疲憊,意志力能支撐著我走那麼長時間,已經是極限。此時的我,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眼前的景物已經重疊,石子路、溪石、草叢,在我的面前晃晃悠悠的,我拼著最後一口氣,往草叢裡頭走了幾步,眼睛已經沉重地睜不開了,我摸著還沾著寒霜的雜草,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撲了上去。
寒冷、疼痛我已經感覺不到分毫,腦子裡頭隱隱覺得,假若太陽再不出來,我也許就會凍死在此,我是多麼得不想死,我是多麼得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很想睜開眼,卻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瞧見今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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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片金色的光芒照耀下醒來的,周圍暖烘烘的,就像是赤道的太陽光一樣強烈,照耀得我都出了一身的汗。
我睜開眼的時候,差點沒有嚇一跳,我好像趴在高高的雲端,離火紅色的太陽只有一步之遙。太陽把周圍的雲彩映成了袈裟一般,我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你不是要看太陽嗎?再不看,太陽可就要落山了。”背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疏離淡漠,卻又有幾分熟悉,我恍恍惚惚的想,該不會穿越到仙境了吧?
只是這一念頭剛剛在腦中閃現就被我否定了。涼風拂面,我已經徹底清醒過來,此時的我,不是臥在雲彩上,而是側身靠在雪白貂皮織成的厚厚的毯子上,我身上的暖意,也並非是太陽的直接照射,而是來自於周圍數十個小巧別緻的炭爐。
絕妙的是,我正處於一座光禿禿的塔頂之上,這塔頂上的高臺不足兩平方,我躺在這裡一覽眾山小,周圍一點屏障都沒有,可不就容易讓人產生倒在雲朵上的錯覺麼。只是背後和我說話的那個人又是誰?
我正想扭頭,那人已經斂了裙裾,在我旁邊盤膝坐下,霞光下,他側臉的輪廓瘦削分明,如鷹隼一般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