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顒嵐一時無言,不得不承認,母妃確實需要信得過的人悉心照顧。而一直以來,月蓮,則是唯一的、也是不二人選。
“但……等明日之後,我可以再挑選幾個信得過的人照顧母妃。”
御顒嵐想了想,終是開口說道,卻看到元澈目光閃了一閃,使得他心底一顫。
“第二,既是你決意接下那副重擔,那麼,我便要傾盡全力輔佐你,幫你剷平前路大大小小一切攔阻。幫你一起實現心中願望。這麼一來,又不知多少年才能夠卸下肩頭重任。月蓮是個好姑娘,所以我不想因為這些事,冷落了她,令她受盡委屈。”
“既是你有這份心,便證明不會令她受了委屈。何況她本就屬意於你,這許多年她其實也有許多機會可以嫁出三尺宮牆,卻遲遲不曾離去。母妃的知遇之恩固然有之,但,我相信她對你的一片痴心更是令她一直甘於寂寞、獨守空閨的理由。既然這許多年她都已經等了,相信日後也定會理解你這一片苦心,更加能夠成為你的賢內助,解除你後顧之憂,令你專心國事政事,這不是很圓滿麼?”
御顒嵐下意識的說出許多話,卻又在心底疑惑著——這些,當真是他想要說的話麼??當真是他想要表達給澈的意思麼?
“……”
元澈緊緊盯著目光有些遊移的御顒嵐,若說心中一點都不怨,那是假話。試問這世上又有誰願意被心愛的人一直推向外而依舊能夠泰然處之呢?若是當真有這樣的人,那非是怪胎,便是並未投注真情。
而他元澈,雖平日行事作風狂妄了些,心思深沉了些,做戲做得遊刃有餘、也較尋常人逼真了些,但,他自問並非真是那般匪夷所思的怪胎,更加不是一時興起、頭腦發熱才會喜歡上了這個要麼不開竅,要麼開了竅卻是開到別人身上的小壞蛋。
誠然,他已是三十歲有餘,早已過了憑著一時衝動、感情用事的年齡。但,由十幾歲的他,對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粘著不放手的小傢伙抱有一份疼愛憐惜之情,到二十幾歲的他,將這份情漸漸沉澱成為別樣的情愫,期間他也經歷過困惑、掙扎、痛苦、彷徨種種心情,卻最終無法、也不願欺騙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直面那令他心醉、也或許,在今後的日子中會令他心碎的禁忌之情。
元澈還記得,在二十五歲時他因為被家中老父逼婚逼得緊了,坦承了自己對大皇子、他的小嵐別樣情感,引發了一場家庭戰爭。
元澈還記得,二十五歲那一年,他拼著被脾氣暴躁的老父打死、困死、餓死的決心,終於勸服了老父。
元澈還記得,二十五歲那一年,他與兩位兄長唇槍舌戰了一天一夜,又在二人持續了整整十天、關於禮義尊卑、忠孝廉恥等等大道理的車輪疲勞轟炸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鐵了心絕不回頭,最終竟是生生的令能說會道的兩位兄長理屈詞窮、無言以對,最終投降。
元澈還記得,也是在二十五歲那一年,他憑著自己的過人膽色與才幹,拿下了兵部尚書的空缺。因為他清楚明白的知道,為了他的小嵐,為了自己前途未卜的感情,他需要一份力量,一份足夠保護心愛之人的力量。
那時的御顒嵐,不過一個年僅十三歲、未及弱冠的少年,在元澈眼中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大孩子。或許,那個孩子,那個他從小看護到大的孩子,有朝一日也會懂得權勢的美好,從而想要去追逐那份至高無上的權利,那麼到那時,他便會化作那人兒手中一把利劍,伴著他所向披靡。
又或許,他的小嵐會一直簡單純粹下去,並不會有心皇儲之爭。但,身為皇子,即便他無心權勢之爭,也難保某一天被捲入他人爭奪的漩渦。而他元澈,便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積攢足夠的力量,為心愛的人擋去一切災難與危險,幫他撐起一片安定平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