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停下腳步時,鬼使神差地,已站在男生宿舍樓前。
小師姐仰望著三樓左側那扇窗戶,哽咽著,絞著自己的手指。
她幻想著他幫她出氣,帶著她一起去復仇,結實的拳頭砸飛那張齷齪的臉,又用力地把她攬入懷裡……
其實哪裡用得著他對她這麼好,天大的委屈只要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就夠了……可是他幾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那就讓他的身影在窗前出現一次吧,此時此刻能看他一眼,也就沒那麼難受沒那麼委屈了。
她在男生宿舍樓下徘徊良久,濕了的眼眶慢慢風乾,到底沒能看到他。
他那個時候已經換了第三任女朋友,一個比一個靚麗。
偶爾遇到他挽著女友走在校園林蔭路下,手兒甩來甩去,她好生羨慕,卻並不吃醋,她們一個比一個靚麗,配得上他。
唯一一次和舍友紅臉,也是為了他。
女生宿舍最大的集體活動是八卦,八卦的焦點當然少不了他。
一次,舍友們刮著腿毛,繪聲繪色地議論起他如何花心劈腿,現任和前任又是如何浴室口角……
小師姐跳下床鋪,摔了保溫杯: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舍友驚訝地捂上嘴‐‐這樣一個少言寡語的人,也會發火?
她當然知道那些緋聞,有些細節她比她們更瞭解,她不恨他花,也不恨緋聞的主角永不可能是自己,這場無名火也不是沖舍友們發的。
那到底是在火什麼?
她說不清,蒙上被子,插上耳機,老歌慢悠悠地響起:
……到哪裡找那麼好的人,配得上我明明白白的青春。
……到哪裡找那麼好的人,陪得起我千山萬水的旅程……
她問自己:傻不傻?……傻就傻吧!
她混混沌沌地睡去,醒來後繼續混混沌沌地犯傻,這條路已經走慣了,看不見盡頭,也沒有出口,除了走只能走。
……
唯一一次冒險,在20歲生日的那天。
她生平第一次買來口紅,笨拙地塗抹。
買來漂亮的小洋裝,俯在宿舍的床鋪上細心地熨燙。
她給自己剪齊劉海兒,一點兒一點兒地修,一根一根地剪,彷彿若能修齊一分,人就會多漂亮一點兒。
20歲生日這天,再普通的姑娘也有權被全世界寵愛。
去它的全世界,她只想要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能被他看見就好。
她在ps(修飾,美化)著自己,像是在精心包裝一份禮物。
她邀來同寢室的舍友切蛋糕。
蛋糕是她自己訂的,粉紅的三層塔,雪白的糖霜。
急急地吹完蠟燭,再小心地切下第一角藏起來。
太匆忙了,忘記了許願。
不急不行,他每晚七點都會去自習室,她知道的。
是當面遞給他,還是悄悄放到他常坐的位置前?
邊跑邊緊張地思考,人造奶油的氣息一路飄進風裡,20歲的姑娘捧著蛋糕,腳下踩著棉花糖,整個人輕飄飄地甜。
她小聲練習著:
今天我過生日,請你吃塊蛋糕。
送你一塊生日蛋糕……不客氣。
不好不好都不好,該怎麼開口才能從容自然、大方得體、惹人喜愛?
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