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番話出自面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之口?
妮可苦笑,問:你愛過我嗎?
渣男說:愛啊,一直都愛啊。
妮可接過合同,她說:如果你已經不愛我了,早點兒告訴我好嗎?
渣男說:你胡思亂想什麼,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啊……快點兒簽字吧,親愛的。
他腳踩兩隻船,她忍了。她以為他知曉她的隱忍,幻想著能忍到他良心發現的那一天,沒承想他並沒有良心。
所有的幻想和期待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合同在妮可手中被慢慢撕成雪花,一揚手撒滿了人行道。
渣男吃了一驚,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吃定了妮可,驚訝瞬間轉化為惱羞成怒,他抬手抽了妮可一個大嘴巴。
女人容顏逝去要十年,男人貶值不過一瞬間。
妮可沒哭也沒鬧,甚至沒再多看他一眼,她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走回仙足島,關上房門後才痛哭起來。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在此之前她的世界一片單純,從未有過如此洶湧的傷心。
聽說,每個好姑娘都會遇到一隻大灰狼,據說只有遇到過後才能擁有免疫力,有免疫力是件好事,可大灰狼留下的陰影呢?
事情過後,我們一度很擔心妮可的狀態,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帶她去踢足球,帶她爬色拉烏茲逃票去色拉寺,希望大汗淋漓能代謝走一些東西,誦經聲能帶來一些東西。
她乖乖地跟在我們旁邊,看不出有明顯的異樣,和以前相比,只是話變得很少。
之前那個樂呵呵的妮可去哪兒了?我們想讓妮可快點兒好起來。
我們滿屋子&ldo;破四舊&rdo;,努力銷毀渣男的一切痕跡,搜出來的零碎裝了半編織袋:妮可給他織了一半的圍巾,妮可給他縫的手機套,妮可給他拍的照片……還有他唯一送過妮可的禮物:一隻杯子,上面印著一行字:我一生向你問過一次路。
問你妹啊問,滿世界玩得起的姑娘你不招惹,偏偏來禍害一個傻姑娘。
我一腳跺碎了杯子,硌得腳心生疼。
渣男學過兩年美術,他追妮可的時候,曾在妮可客棧的牆壁上畫過一幅金翅大鵬明王。怕妮可睹畫傷情,我搞來乳膠漆把那幅畫塗刷乾淨。
我在那面嶄新的牆上畫了一隻碩大的卡通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童花頭,還有一對笑笑的小對眼。
又在卡通小姑娘旁邊畫了一堆腦袋,眾星捧月般圍在她周圍,有的小人兒齜著牙摳鼻屎牛牛,有的小人兒擺出一副黃飛鴻的姿勢,有的小人兒抱著吉他嘴張得比腦袋還大,所有的小人兒一水兒的鬥眼。
妮可站在我身後看著我畫畫。
她問:哥,你畫的是什麼?
我說:喏,這是你,這是咱們一家人,咱們一起在過林卡(藏語,郊遊或野炊的意思),高高興興地一直在一起。
我說:妮可,你是不是很感動?感動也不許哭啊。
她一下子用手捂住眼,腦袋上下點著,帶著哭腔說:嗯嗯嗯……
我說:這才是好姑娘……哥哥請你吃個大蘋果吧。
我揮手在卡通小姑娘旁邊畫了一隻大蘋果。
(七)
妮可滿血復活的速度比我想像得要快,沒過多久,每天早上甩床單的啪啪聲又重新響起來了。
我照例每天穿著底褲衝出去抱床單、聞床單。
她照例滿院子攆我。
我一度想撮合她和安子。
安子也住在仙足島,他租了房子想開客棧,但不知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