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遇見椰子姑娘後的第十年、第十一年,他每天只做五件事:吃飯、睡覺、排洩、鍛鍊、寫書。
文字整理工作充滿了痛苦,每一段文字都被再次刪改或推翻,當自己成為自己的旁觀者時,視角再度發生改變,落筆愈難。
高樓林立的深圳森林中,他是個執著在個人世界裡與自己搏鬥的人,一旦捏緊了拳頭,便會執著得難以抽身。
但這場搏鬥並不孤獨。
輪到椰子姑娘來體貼他了。
椰子姑娘總是在他搏鬥疲憊時及時出現,她每天掐著點兒給他打電話,每次都恰好是他寫累了中場休息的時間。
她從不會問他&ldo;現在到哪裡了&rdo;&ldo;寫得怎麼樣了&rdo;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只是在電話那頭輕鬆地說:來吧少年,換換腦子,咱倆扯會兒淡。
每寫完一篇文章,椰子姑娘總是第一個讀者,他問她讀後感,她的發言卻謹慎得要死,從不隨意點評,生怕會幹涉他的思路。
對於他辛苦錘鍊好的文章,椰子姑娘只堅持一點:備份。
她買來大大小小的u盤,要求他做好檔案備份以防萬一,並且定期檢查,一旦發現備份不及時,立馬一臉兇巴巴的,但她不罵人,怕的是擾了他的心境,進而擾了他的文思。
和之前不同,他們之間見面的機會倍增。
每過上幾天,她就悄悄地溜進他房子裡一次。她躡手躡腳地走著,以為他不會發現,手裡拎來大大小小的袋子,再拎走他需換洗的衣物。門背後出現了臂力器和啞鈴,椅背上出現過護腰墊,垃圾桶永遠是空的,冰箱永遠是滿的,他甚至不用自己出門買煙,桌子上永遠擺著香菸、開水瓶還有風油精……
椰子姑娘變身田螺姑娘,一變就是兩年。
椰子姑娘片面地認為寫書的人腦力消耗太大,應該大量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於是不時接他出去改善生活。她不許他點菜,自己一個人抱著選單,葷素搭配研究半天,吃烤肉和火鍋時她會習慣性地把肉烤好、涮好全夾給他,不用吭聲,湯盛滿,飯盛滿。
她說:你多吃點兒。
他多吃,吃得勤勤懇懇。
她慢慢習慣了去照顧一個人,他默默地接受這種照顧,兩人像配合默契的舞伴,進退自如地挪動著步伐。
故事變得很溫馨,也很奇怪,這看起來不像是愛情,更像是一種親情。他們之間不曾有親暱的舉止,很多話依舊是未說出口,老派得像傳說中夏目漱石對i love you的詮釋,不過一句:今晚夜色很美。
椰子姑娘從杭州回到深圳後,生活充實得要死。
她把注意力只放在兩件事情上:他的書,自己的工作。
她之前是落荒而逃的,如今回馬槍,頗具三分殺氣騰騰與銳不可當。她選擇投身競爭激烈的廣告行業,兢兢業業地用這兩年的時間拼成了公司的地區負責人。這應該是她旅行的次數最少的兩年,和老友們的聯絡也少。她有一個叫大冰的朋友很想念她,給她打電話,好多次她接電話時乾淨利索地喊:我在上班,不方便接私人電話,掛了掛了,趕緊掛了。
等到下班時聯絡她,她又壓低了音量小小聲地回答,她說:我旁邊有人在寫東西,咱小點兒聲說話,別吵到他。
可笑妹妹也想她,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於是殺到深圳來看她。兩人住在她新租的大房子裡,同睡一張榻榻米軟床。可笑妹妹半夜摟著她說私房話,問她:你的公主床呢?
椰子姑娘說:你討厭啦……
她用被子蒙起腦袋咯咯地笑,害羞得像個小女生。
可笑妹妹沒怎麼見過a罩杯的人扮鵪鶉,嚇出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