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端陽打斷他,盯著他問:“之前的事老夫不想再提。你就給老夫一個準話:你打算把宋之獻怎麼辦?”
王亨笑道:“左相都開口了,下官還能怎麼辦?少不得吞了這口氣。下官是晚輩,受些氣應該的;老大人德高望重,若是氣出個好歹來,皇上就頭一個饒不了下官。”
這話左端陽聽了很受用,神色鬆弛不少。
他便留王亨用飯。
王亨欣然應允。
正事敲定,接下來的談話就輕鬆了。
王亨奉上兩壇虎骨藥酒給左端陽,說是神醫東方傾墨炮製的,對老寒腿療效特別好,他特意帶來的,只因高淳的事,怕左相大人發怒,一直沒敢登門。
左端陽道:“你小子也有怕的時候?老夫看你膽子大的很呢。你父親也不如你心狠手辣。”
王亨謙虛道:“跟老大人當年的果決比,還是差遠了。”
左端陽聽了這話,倒生出幾分欣賞的意思來,撇開雙方立場不提,王亨這行事作風確實很合他心意。
王亨在左家吃了午飯離開。
左端陽以為外甥性命無礙了,一顆心放下,又開始想善後。他清點湖州被王亨殺頭的官員,冷笑道:“無知小子,等江南亂了,看他如何收拾。到時候,休怪老夫無情!”
時機到了,他要將王家一鍋端!
許多人也都在等著看好戲。
次日下午,管家慌張跑來。
“老爺,不好了!”
“慢慢說,這樣成何體統!”
“宋家傳信來……”
管家擦了把汗,對左端陽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左端陽氣得倒仰,當場掀翻了桌上的茶具,鬚髮皆張。
原來,孟遠翔一心想要保住宋之獻,賣給左端陽一個大大的人情。然升堂後,事情的發展便脫離了他的掌控,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審便審出宋之獻滔天大罪,樁樁件件證據確鑿!
宋之獻勾結兩湖鹽運使龐海,將官鹽私賣,並將三十六名曬鹽民工滅口,埋在鹽場附近;宋之獻霸佔錦商家產,將該錦商滅門;宋之獻欺壓民女……
孟遠翔兩股戰戰,想要阻止,卻無法阻止,審問就像一架無人駕駛的馬車,自己往前奔跑。
比如:人證招供說,宋之獻將官鹽私賣,還殺了三十六名鹽工,屍體埋在某處。孟遠翔想先去與左相商議。可是百姓已經將屍體都刨出來了,暴曬在烈日下,他不去行嗎?他不去,俞惟清必定要去的,若是審出了什麼事他卻不知道,豈不脫離掌控?那時更不好辦。
他們去到埋屍現場,隨便問了幾句,便有證人出來作證,讓案情浮出水面,並且牽連到某錦商滅門案上。
孟遠翔不想管錦商滅門案,可是這錦商家有一孫子逃脫了性命,以原告身份狀告宋之獻,他能不管嗎?
他就像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想扔也扔不出去。
可笑的是,他只用了一個下午,根本沒問幾句話,宋之獻所有罪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如何判?
若他按律判處宋之獻抄家殺頭,必然立功,但也得罪了左端陽;若拖延不判,就憑這些人證物證,宋之獻最後還是逃不掉被砍頭抄家,還是得罪左端陽。
從他接手此案開始,結局便註定了!
他已知是落入王亨算計,恨極。
雖然結局註定,他依然不敢判,命人急速給左端陽傳信,希望左相迴天有術,挽救外甥性命。
才隔了一天,左端陽又找上王亨,這一次,不是讓王亨去左府,而是他去王亨落腳處求見。
一見面,左端陽便問:“賢侄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王亨道:“下官當然記得。”
左端陽道:“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