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府中當差不到一年,最大的體會是,人與人的爭鬥真是無窮無盡,而且叫人防不勝防。她自問不是個笨蛋,只是對人心不夠了解,前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又逃過了多少災難,最終還是莫名其妙地出了府。曼如是個能狠下心的,浣花軒前後幾次風波,都有她的影子在裡面,照這麼看來,自家老孃那點頭腦,恐怕還不是她的對手。他們路家還要過好日子呢,沒必要擋在崔曼如前頭,成為她要除之而後快的攔路石,更何況,她現在風頭正盛呢。
路媽媽想了想,覺得女兒說得有理,只是仍有些不肯相信,那一向不被她放在眼裡的崔家母女真能把她怎麼樣。她再喝幾口茶,又嚼了兩個福仁,吐出渣子,伸伸懶腰道:“天也晚了,我該回去了,還要去你舅舅家接小虎呢。你在這裡好好照顧自己,過些天我便帶你回去。”
“娘……”春瑛頓了頓,咬牙道:“你回去只跟最親近的幾個人說就行了,也別急著帶我回去。我如今正幫小飛哥做生意,賺了點兒錢,回去了,出門就沒現在這麼方便了,還是等些日子再說吧?”
路媽媽皺眉道:“你還真跟那個胡小哥出門擺攤子去了?萬一叫人認出來,我們老路家臉上可不大好看。你做針線是好事兒,何必跟出門去拋頭露面?”
春瑛笑笑:“娘放心,不會有人認出來的,這件事我有分寸。”她現在個兒長高了很多,又換了髮型,穿戴都跟在府裡時不大一樣,當初連母親見了,都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別人又怎會發現呢?再說,她已經有意地避開了侯府周邊的地區了,除非浣花軒的人跑到她攤子前跟她面對面地說話,不然她才不擔心會被認出來呢。
路媽媽有些勉強地道:“好吧,你自己當心些。你爹前兒送了家書回來,說是南邊的事兒耽擱住了,興許要入冬才能回京,叫我打點些厚棉衣送過去。我手頭已接了幾樣活,都是熟人,不好推得,你便幫娘做一件吧?”
春瑛忙應了,又從箱子裡拖出一大包鞋子:“這是我給爹和二叔納的,娘叫人一併捎回去吧?”
路媽媽臉上露了笑,高興地應了,臨走又囑咐了春瑛許多事,才離開了小院。
春瑛站在門口,目送她遠去,回頭望望巷尾處的“魏宅”,猶豫了一下,還是回身關上了門。
到了次日清晨,春瑛起身梳洗,又打掃了幾個院子,去魏公魏婆處吃早飯時,才發現胡飛居然還沒出門。她看看天上升得老高的太陽,覺得有些不對勁,忙跑去敲他的房門。
沒敲兩下,門就開了,胡飛掛著一堆黑眼圈走出來,嚇了春瑛一跳:“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胡飛抿了抿嘴,微笑道:“妹子過來吃早飯了?我也正要去呢。”
春瑛擔憂地望著他:“你昨兒沒睡好麼?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他一向早起出門的,居然到了巳時還留在家裡,實在不尋常。
胡飛只是笑著說:“臉上的紅腫還沒消下去呢,這時候去做生意,只怕反把人嚇跑了。今兒我索性把騾子買回來,明日我要到別處去叫賣,就輕鬆多了。”
春瑛聽了覺得有理,便沒再問什麼,但看著他平靜地吃早飯,平靜地洗衣服,平靜地晾曬衣物和穿舊的鞋子,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胡飛忙完了便出門去了,春瑛本想跟去,他卻道:“妹子還是留在家裡吧,外頭人心難測,說不準幾時便會遇到歹人,你在家裡做針線,我還放心些。今日去的牲口市,又髒又氣味難聞,沒得骯髒了妹子。”
春瑛想想也是,便讓步了,誰知他這一去,便去了一整天,天黑後才拉著一頭騾子回來,不過騾子倒是好騾子,魏公親自掌眼,說是極能負重耐久的,又積極地把最近新做的兩個小點的貨箱用麻繩纏上騾背。
這兩隻箱子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