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或許是陌生的,但她可以去打聽,先把情況摸熟了,再考慮應對的方法。她始終覺得,以自己的條件,在東府求一個職位應該是不難的。
十兒那邊打聽到的訊息,是東府要招在內院侍候的大小丫環和媳婦子,婆子已經有了,頂多添幾個,還有四少爺要添使喚的小廝,另有外院辦事的長隨、聽差、採買等僕從,足足有四五十個空缺,其中丫環一項,就需要二十多個人,除了老太太、二太太、四小姐以及四少爺房中使喚外,還有一位姨娘和一個通房。但個人需要添多少人手,又有什麼要求,就不清楚了。
春瑛細細盤算著,自己求職的目的,是為了離開,哪個職位更適合自己呢?
她認真回想過去幾年在侯府的經歷,發現大多數的丫頭,不管家生還是外頭買來的,在工作到十八九歲的年紀後,如果沒被主人收房,都會被管家做主配人,然後成為媳婦子,換一個崗位繼續工作,到了四五十歲以後,成了婆子,又會換一個崗位。只有不到一半的幸運兒可以自行聘嫁,而能夠贖身出府嫁人的,就更少了。
這樣幸運的丫頭通常是什麼身份呢?第一,須得是有臉面的主人手下得寵的大丫頭,比如從前老太太身邊的琉璃,又比如自家姐姐秋玉。像當年紅玉那樣的,完全是因為遇上了大少爺這樣的好主人。
不過秋玉姐姐是因為正好遇上有人來討老太太的丫頭,老太太一時高興,才會點頭答應的。老太太院裡的一等大丫頭,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運氣,有人被許給親戚家做妾,也有人被配給了家生子。
而且這樣有臉面的大丫頭,也有風險,比如太太身邊的芍藥,那樣一個好姑娘,容貌才幹性情樣樣出色,卻因為知道得太多,至今過了二十歲,太太都不肯放人,她共事的其他三個大丫頭,同樣如此。再者,作為主母的丫頭,總會有被男主人收房的危險。
少爺跟前的大丫頭也不安全,不是討主人的厭,就是被人當成姨娘候補,人事傾扎不斷,隨時都有可能丟了性命,運氣好的,不過是配了管是。而小姐的丫頭,體面就差了一截,終身大事一般都是由主姆決定的。姨娘的丫頭更不用提。
這麼算起來,外嫁比例最高的,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與秋玉同期的八個一等丫頭和八個二等丫頭中,有三個一等和兩個二等嫁給了外面的好人家為正妻。
而且侍候年老的主人,有一個好處,那就體面足夠。別的奴僕輕易不敢得罪,連當家的男女主人,也會多一份客氣,若是服侍的老主人過了世,那身邊的丫頭無一例外會被放出去,以示恩典。
春瑛在侯府幾年,已經聽說過這些老規矩了。
再說,除了太太,她還沒聽說有哪個主人會把丫頭停到二十歲以後的。如果她進入東府後,能成為二老太太身邊的丫頭,那出府就幾乎成功了一半。
為了確保另一半會成功,春瑛認真反省了過去幾年的所作所為,痛定思痛,得到了一個深刻的教訓。
她一直想的都是離開,因此對服侍的主人從真正用過心。就算是一時有心討好,也僅僅是在短時間內努力而已。她從不會站在主人家的角度為他或她著想,對主人的命令也不是心甘情願地完全聽從,心裡總會時不時冒出不同的意見,說不定臉上也露了端倪。在空閒的時間裡,她會給自己做針線,給家或朋友做衣服鞋帽,卻從未給主人做過一次私活,頂多是在主人需要時,把對方的衣服當成一項工作來完成。她從不會主動跑到主人面前去說笑賣乖,也沒有把主人的利益當成最重──相比之下她更重視自己的利益。
要她處處視另一個人為天,所思所想都要以那人的利益為先,她實在很難做到。她自問奴性不強,而且總習慣以表面上的禮敬與溫順掩蓋心中的不以為然。
身邊的人是不是全身心忠誠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