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點心,此刻景元帝也吃不下,起身披著衣裳就命人抬去了未央宮,未央宮裡的宮女太監倒是被鬧出了習慣,知道聖上偶爾會在三更半夜突然駕臨,也不通報,只為他開啟門,恭敬地讓進去。
天氣冷了,司徒皇后挪到了未央宮的東暖閣,寢宮一如既往地燃著熟悉的安神香。香氣繚繞中,紗幔後睡著的司徒皇后忽然咳嗽了幾聲,喉中隱約有痰,似乎不大舒服。
景元帝悄聲問當值的大宮女:“皇后病了?”
大宮女低下頭道:“皇后娘娘一入秋,身子就不大好,今年越發嚴重了,咳嗽了好幾天,太醫開了方子,正調養著。”
景元帝瞬間起了怒意:“為何不告訴朕?”
那大宮女惶恐地跪下道:“皇后娘娘說陛下日理萬機,又忙著準備壽宴和狩獵,不讓奴婢稟報陛下。請陛下贖罪。”
景元帝再次心灰意冷,那人根本不曾拿他當枕邊人對待,她從不在他面前服一點軟,即便是大病大痛也能瞞就瞞,何況這小小的咳嗽?他已被她氣出了毛病,再沒什麼情形沒遇過了,當下掀起紗幔朝裡面的床榻走去。
這回,她真是睡熟了,他躺下好一會兒她也沒動靜,她的發披散在枕邊,隱約可見白髮根根,兩鬢處最多銀絲,昔日的佳人敵不過歲月的侵擾,她已老得這樣快了,他依稀還記得新婚之夜她那張美麗而張狂的面容……
枕邊人間或咳嗽兩聲,身子一顫,把那錦被裹得緊緊的,景元帝本能地探身為她掖了掖被角,掖好了,手卻沒收回,顫顫撫上枕邊人的鬢角,再劃過她眼角的皺紋,摸上去再不是光滑細膩的年輕肌膚……
這一瞬,他心裡忽然湧起無窮無盡的悔意,他與她一賭氣就是二十年,他如此銘心刻骨地愛著這個女人,篤定最愛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卻偏偏要與她置氣,毀了自己,再毀了她。他們本可以有許多相依相偎恩愛纏綿的好日子,為何都蹉跎了個乾淨,讓歲月在二十多年後來笑話他們的兩鬢成霜?
“咳咳……咳咳……”枕邊人咳嗽得更厲害,似乎很冷,他往她身邊挪了挪,她就自發地循著溫暖偎了過來。
“珊兒……”景元帝雙唇微顫,一國之君威嚴銳利的眸子渾濁不清,他想起他那年幼的女兒無心的話,他們之所以走不到恩愛相守,是不是他未能成為讓深愛的女人認命的人呢?
她不認命,是因為他不夠好,她始終想著那個人的好……
在這一刻,枕邊人熟睡,而他清醒萬分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讓韓幸回京,不論他有什麼陰謀和算計,都讓他回來!他是君,韓幸是臣,就算他百里堯什麼都不是,這女人也是他百里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為什麼要怕韓幸來搶?她在他身邊,他什麼都不怕!
夜深了,未央宮的宮女互相使了個眼色,這是許多年來帝后之間第一次如此親暱地相依相偎,誰都不忍心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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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晔;重;伤;,;有;人;畅;快;有;人;费;解;有;人;担;忧;,;也;有;人;喜;忧;参;半;,;在;晋;阳;王;府;向;景;元;帝;呈;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