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芝要回家了。 這回她態度堅決,連桂姨都拗不過她。 “孃親,我們就這麼住在二表哥租的房子裡面,明知道人家不想和我們一起住,還賴著不走,害得二表哥住在縣丞署。時間長了,郡主只會越來越嫌棄我們不懂事不懂分寸,您還不明白嗎?” 桂姨聽了,確實是這個道理。 “可是這樣,你年齡大了,只能嫁給別人了。” “那樣也好。有可靠上進的讀書人,我不妨嫁給這種。家世不用太好,他要是欺負我,爹爹兄長可以教訓他。” 盧婉芝有一個哥哥,跟著父親軍營裡面歷練,長得膀大腰圓。 桂姨聽了,心裡知道,女兒說的其實才是正路子。 “客是這侯府的富貴……” “別想沒用的啦,娘,人家侯府這一代就不想讓嫡子找武將出身的,除非我嫁給庶子。” “庶子嫁了幹什麼。” 鄭侯爺也有妾室,不多,就兩個。 一個是多年伺候自己的丫鬟,一個是郡主的貼身侍女。 這兩個都是郡主為了彰顯不善妒特意留下的。 一個生了一子,另一個生了兩個女兒。 侯府對她們都很優厚,她們也安心度日。 庶子表示想延續鄭家的武家榮光,所以去軍隊打磨自己了。 也是個精明人。 侯爺安排人好好培養他。 鄭家世代列侯,恩敕世襲四代。 十分罕見的榮耀。 第一代第二代都戰死沙場。 鄭侯爺身上也有幾處傷。 所以,家族開始轉向,走文官的路子。 這個庶子乖覺,不去和嫡子爭,延續老侯爺的武將之路,侯府積累的軍中人脈自然也要給他。 聰明人。 盧婉芝心想: “庶子也未必願意娶我。” 孃親看不透,自己這不上不下的家世,對一個想要有點兒出息的世子來說,也沒什麼用, 盧婉芝隱約都聽說了,鄭家給庶子物色的是皇商之女。 打仗最費錢了,武將要是有個有錢的老婆,如虎添翼。 盧婉芝家裡面,可沒有那麼多錢。 桂姨忍不住抱怨: “你再努努力啊,看看人家七品縣令的女兒。” “娘,七品縣令也是兩榜進士出身。” 桂姨抖抖嘴唇,沒說什麼。 盧婉芝的父親也是勳貴出身,四品將軍是世襲來的虛職。 沒什麼真本事。 倒是盧婉芝的哥哥年紀輕輕,中了武舉人,還要考武進士。 “娘,給我尋一個有前途的舉子吧,父兄在,他不敢對女兒太壞,女兒爭爭氣,生幾個孩子。日後他再發達,女兒也是正妻。別總想著嫁進侯府,時間長了,把不多的親情消磨沒了,反而不好開口求侯府。不如留著情分,讓侯爺照應哥哥,給我未來夫君鋪鋪路。” 桂姨有點吃驚。 自己女兒心裡這樣有成算。 盧婉芝說的這些,都跟薛守拙叨咕過一遍。 “你想得這麼明白,為什麼不和自己孃親好好說說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我也無法斷定你說的完全正確,但是你很厲害,有分析,有判斷,有自己的想法。” “哪有那麼厲害,你的嘴巴真會哄人。” “不是哄你,你真的很會為自己打算,考慮得比你孃親周全。” 盧婉芝嘆氣。 其實這是另一個庶姨偷偷提點過她。 不上不下的家世,不應該高攀,趁還有點兒家底,不如低嫁有前途但家世差一點兒的夫君。 婚姻哪裡來的那麼多情情愛愛,心裡算不過賬怎麼能行。 桂姨忽然覺得女兒長大了。 大到她自己的侯府富貴夢一下子破碎,明白作為人母,應該腳踏實地為女兒考慮考慮了。 盧婉芝有時候就想,孃親非得讓自己擠進侯府,究竟是為了什麼。 桂姨總不忿,認為如果她也是正頭王妃肚子裡爬出來,也能去侯府。 所以她想讓女兒替自己進她不曾進去的世界。 “孃親,人各有命。” 桂姨聽到這四個字,眼神一瞬間是失望的,繼而又有點慚愧。 她失望於女兒無法滿足自己的夢想。 慚愧於,自己這個做孃親的,實在不應該逼迫孩子。 總之她內心複雜,可又理不清思緒。 “孃親,回家吧,爹一定想你了。這一輩子,不管怎麼說,爹對你實實在在地好,別把他一個人放家裡太久,萬一有誰勾搭爹……”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