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攏了攏頭髮笑著說,“反正是婆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家相安無事就好,難不成還能處成親母女那樣?”
“要說這做婆婆的,鮮少有不跟媳婦鬧彆扭的,像咱娘那樣的婆母,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娘是心放得寬,兒孫自有兒孫福,何苦什麼都捏在手裡,恨不能從頭管到腳的,那樣非但跟媳婦處不好,弄得不妥連兒子都一起丟了。”荷花笑著拈了顆棗子吃,“所以說,嫂子的命可比我好得多,不像我似的沒人疼。”
“錦棠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你了,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小秀說著上來輕掐荷花的腰肋處,姑嫂二人頓時笑鬧做一團。
長子長孫的滿月酒,無論南北都是極為重視的,團團才十來天齊母就開始張羅滿月禮的事兒,打發人早早兒定好了縣城最好的剃頭師傅,準備好了所需所用之物,只等著滿月這日好大肆熱鬧一番。
這日一早起來,齊母,齊錦棠,荷花還有乳母抱著的團團,一起在正廳內拜祭天地祖先,齊母將配上金項圈的麒麟掛在團團的脖子上,當做護身符。
小秀拿出早就預備好的虎頭枕、還有三雙顏色不同的虎頭鞋,代表孃家人送給團團。
虎頭鞋頭雙藍,攔住命;二雙紅,避邪祟;三雙紫,落成子;鞋底都打了九個圓孔,寓意九子十成,願孩子今後吉祥平安,健康成長。
下人早就在煮好了剃頭的熱湯,將裡頭的雞蛋、鴨蛋撈出來,用紅布包好,等下要送給剃頭師傅帶走。
院子正中擺好條案,案上鋪著紅氈,一對兒狀元紅的蠟燭昂首而立,中間擺著面做的一盤桃子。
待到了早就請人掐算的吉時,剃頭師傅一撩袍襟,從正門邁步進院兒,朝著條案邊走邊說:“一進大門步步寬,腳上踏著紫金磚。紫金磚上生蓮子,蓮子上面落鳳凰。鳳凰不落無寶地,狀元定出你府上。”走到案前點燃一對兒狀元紅燭。
苗兒把早就用紅布包好的蔥、蕓薹和新斧頭放在地上,齊母抱著團團踩在上面。
剃頭師傅道:“腳下踩著聰、運、福,長大聰明伶俐覓封侯。”說罷動手剃掉了團團的眉毛和胎髮,只在前額頂留下一撮“聰明發”,腦後蓄留“撐根發”,眉毛要全都剃光,俗令兒裡說,這樣可以讓孩子日後生得濃眉大眼。
剃好之後,齊錦棠將齊母虛踏在腳下的蔥和蕓薹種到一旁的花盆裡。
胎髮交給荷花,用大紅的頭繩兒紮緊,用紅紙包好,打發人放置在家裡最高的門楣處,希望孩子以後能光耀門楣。
然後觀禮的人紛紛上前送上賀禮,沒什麼貴重的什物,都是圓鏡、關刀等物,關係或是家境好的,送的多是鎏金的或是銀質的,條件和關係一般的,送的多為銅器,討個圓鏡照妖、關刀驅魔的吉利寓意。
剃胎髮儀式結束後。齊錦棠將一封紅包遞給剃頭師傅,然後便有人上前領著他到偏院去吃酒席。
接下來的就是南邊兒的風俗,要由舅舅抱著孩子出去走三橋。
北方村莊很少有橋,所以也從沒有過這樣的風俗,團團這也算是入鄉隨俗,他年紀太小還不懂得,但家裡其他人卻都覺得新鮮得緊,博寧和栓子更是為了這個美差足爭了大半個月,最後還是齊母覺得博寧讀書好更屬意於他,這才算是解決了荷花不知選誰的尷尬局面。
所以博寧今個兒得意的很,一身兒簇新的衣裳,懷裡揣著一本新曆書,曆書的一角還用紅綠絲線串一枚“太平”小銅錢,撐起一柄大紅的新油紙傘,小心翼翼地接過團團,抱著他出去走三橋。
南方風俗裡的走三橋,指得是太平橋,吉利橋和狀元橋,清溪縣雖說河水阻塞了多年,但河道尚在,橋樑也多保持著原貌,三座橋都在城中的主河道上,彼此隔著兩條衚衕的距離並立,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