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沾了什麼人的血跡。
卿塵細看他臉色,小心問道:“怎麼了?”
十一微微搖頭,下彎的嘴唇自嘲一揚,將手中那張飛燕嵌銀角弓遞過來:“這飛燕弓是日前落在戰場上的,我已命人修整了。”他顯然不願多留,言罷轉身,徑自出帳。
卿塵舉步跟上他,叫道:“十一!”
十一停步帳前,放眼之處深雪未融,冬陽微薄的光在雪中映出一片冰冷晶瑩。或許是由於那征戰的戾氣,他面色陰鬱,冷然沉默。
卿塵帶著抹笑繞至十一身前:“今天見識著了,原來咱們十一殿下發起脾氣來也這般駭人。”
十一似是被她的笑照得一瞬目,心中微微輕鬆。他扶在劍上的手將戰袍一拂,扭頭往帳前看去,長長舒氣,突然道:“此事我必然有個交待,待迴天都以後,我便馬上向父皇請旨完婚。”
他顯然是說給殷採倩聽的,卿塵瞪他,低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十一卻將手一擺,雖說事出意外,但此時他若再行拒婚,對殷採倩甚至整個殷氏閥門都是莫大的侮辱,便是天帝那處也無法交代。他暗恨那一箭不如自己直接受了,省得此時不尷不尬地窩心。
人算不如天算,憑空橫生枝節,如今進退都是麻煩。先前殷家借聯姻來探夜天凌的心意,夜天凌明白拒回了,擺明各走各路。十一同夜天凌親近,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而近年來他于軍於政漸受重用,也是人人看在眼中。殷家橫插這一步棋,不是沒有道理。
人家落了一子,你如何能不應?
突然間大帳掀動,竟是殷採倩走了出來。她靜立著,臉色蒼白,眼中隱約帶著些別於往日的情緒,忽然緩緩斂衽,對十一俯身拜下。
十一愣住,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殷採倩漠然道:“採倩年少不懂事,方才言語衝撞了殿下,請殿下見諒。”一句話拉開尊卑之分,她抬頭,看向十一:“殿下千金之軀,尊貴非常,採倩生性頑劣粗陋愚鈍,實在不配婚嫁,還請殿下收回方才所言,不勝感激。那日之事……事出意外……殿下不必在意。”她輕咬著本無血色的唇,唇間漸漸浮起一層鮮明的紅豔,襯得一雙眼睛眸色光亮。
十一怔了片刻,說道:“你何出此言?”
“我也不知這樣對不對,但殿下若因無奈而娶,我若因名節而嫁,終此一生,如何相對?殿下也是性情中人,是以我斗膽請殿下三思。否則……否則我不是白白離開天都?我不甘心!”
雪深,掩得天地無聲,帳前靜靜立著三個人。卿塵唇角忽而帶出若有若無的笑,不甘心?說了一通聽起來像模像樣的道理,最後竟是這麼三個字。
十一打量殷採倩半晌,忽然朗聲而笑:“真情真性,今日方識殷採倩。我夜天澈欠你一個人情!”
殷採倩扭頭道:“兩清了,是殿下救我在先,何況我去擋那一箭時並沒來得及細思。”
“現在細思了,不但心生悔意,是不是還想補給我一箭?”十一問道。
“採倩不敢。”殷採倩微挑柳眉。
“嗯,不是不想,是不敢。”十一道。
“那又怎樣?”殷採倩雖言語上毫不認輸,卻茫然看著眼前白雪皚皚,中心是喜是悲已渾然不清。在十一轉身離開的剎那,她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悄然融入了雪中。
煙雲翻轉幾重山
合州,白雪厚蓋大地掩不住兵戈殺氣,高高的城牆之上火把燃照,在闃黑的深城邊緣投下深深的影子,大戰在際的緊張亦在火光的明暗下若隱若現。
將軍府前剛有部將策馬離去,殘雪凌亂,泥濘一片,此時在深冷的冬夜中倒顯得寂靜無聲。
凌王大軍兵臨城下,李步已有數日未曾正經閤眼,一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