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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正要走出山門,卻有小頭陀趕上來說:“施主,住持有請。”

她剛捐了一百兩香資。在沈府聽人閒聊時說起過,去寺廟進香捐一百兩以上,就能見到住持,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居然奏效了。

用錢買來的接見,她心裡多少有些輕慢,尤其對方又不是傳說中的高僧,故而只是見了個禮,沒說什麼,她的煩惱,本就難啟齒。

沒想到住持洞若觀火,一開口就問:“施主心有何憂?”

她遲疑片刻,還是咬咬牙說:“無憂。”

住持臉上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越千載而至,施主竟能無憂。可喜可賀。”

她始而大驚,向周圍看去,還好隨從早被打發在外,不由得斂眉垂目,低聲道:“憂神形之將離,不知有何法可解?”

住持目露慈悲之色,一語道破她的心事:“施主近來是不是常常想念父母?”

“是”,以前只是偶爾憶起,自懷孕後,每次撫著那個孕育新生命的地方,她就會想,要是父母知道她在這裡成了親,懷了孩子,該有多高興!她前世三十未嫁,讓父母傷透了心,急白了頭髮,後來又得承受她的早逝,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很想回去看看他們,告訴他們自己一切安好,讓他們放心,不要活在悲傷裡度過餘年。

昨晚。她就在恍惚的夢境中回到了兒時的舊宅,正要掏出鑰匙開門,一面揣想父母見到她微隆的腹部會有什麼表情,卻被三更的梆子敲醒了。

住持勸慰一番,讓小頭陀拿給她一個小小的香包,囑她隨身帶上。香包呈三角形,裡面有個硬硬的東西,摸著像小石頭,她也沒多問,依言掛在脖子上。

從住持的話裡,似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她會神魂不屬,是因為她陷入了某種執念,比如,很想讓父母知道她結婚了,很想讓他們看看自己懷孕的樣子。就像某個窮困潦倒的人,突然時來運轉,在異鄉發了大財,總想衣錦榮歸。前世是剩女,讓父母憂心了半輩子的她,亦有這樣的心結。

走出玄覺寺,望著不遠處的靖蘭城,眼光定格在紅豆院所在的位置,她心裡有種豁然開朗之感。那些前塵往事,有再多遺憾,都已經無法彌補,她唯一能把握的是現在,不能再念念不忘,不能再製造新的遺憾。

周長齡領著一幫人守在外面,見她出來。忙迎上前問:“少夫人,要走了嗎?”

她點點頭:“到城裡去,我要逛逛這邊的布店。”

靖蘭城地處熱帶,不需要穿棉襖,棉花種植不多,但本地有種很結實的土布,稱為壯錦,白質方紋,豔麗厚重。她看紅豆院的女僕穿過,還特意詢問過織法:以白棉線作經,彩色線作緯,採用通經斷緯編織而成,五彩斑斕。婦女們用來做裙子和包頭,上衣則是藍色或青色的單襖。

除了壯錦,還有一種靛青土布,給男人做衣服用的。這些布都有個特點,就是耐穿耐磨,就不知道產量和價格若何。五彩壯錦可以訂購一些,做成風格特異的裙子和小飾品,放到雙姝館裡試銷,靛青土布,則看能不能做軍衣了。

一群人走走停停,俞宛秋主要看布料和藥材。行軍打仗。免不了受傷,傷藥也要備足。她多少看過一些醫書,知道哪些可以止血消腫,哪些可以防治消化道疾病,靖蘭城這邊還出產一些她沒見過的藥草,於是向藥材鋪掌櫃垂詢,掌櫃們也很有耐心,給她認真講解。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走到一處集市,周長齡突然指著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子悄聲告訴她:“王爺和世子就是在那兒遇刺的。”

“天!”她不禁驚撥出聲,這裡是靖蘭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人口密度這麼大。殺手怎麼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直接在鬧市區就動起手來?若非趙佑熙親眼看到,她會懷疑殺手其實是梁國人假扮的,普蘭不過是梁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