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世子從通城回來後一直情緒低落,太妃怕他觸景傷情,遲遲未提北上之事,但終究是要起行的,總不能拖到下半年吧?那時候北方太冷,路上也不好走,怕遇到風雪。
今年的上京之行,太妃準備以病為辭,只讓王妃帶著世子去,自己則找一處別苑好好將養一下身體。她已經把這話跟王爺說了,王爺準備到時候請府裡的長史以他的名義寫一封文辭駢儷的陳情書給新帝。
新帝上臺後,為了消除殺掉仁義壽王的負面影響,大力提倡孝道——他之前就是以代父入寺百日的“仁孝”之舉來對抗壽王成全有情人的“仁厚”之名的。如今安南太妃稱病,安南王撰文為母求情,新帝也沒什麼話好說,這不正是人子的一片孝心麼?
讓太妃氣惱的是,王妃曾氏聽說太妃不去上京,眼裡的驚喜與雀躍藏都藏不住,當場就敲定了啟程的日期:“等世子陪太妃吃過壽麵再走”。聽起來挺顧念太妃的,其實世子的生日就在這月月底,三月二十八日,已經沒幾天了。
太妃當時就在心裡冷笑:以為把我譴開了,你們母子同行,你就可以用水磨功夫說服他,讓他接受你們曾家的女兒?別做夢了,世子什麼時候受人擺佈過?就算你是他的生身之母也不例外。
但太妃同時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萬一曾氏不管不顧,拼著沒臉將世子的婚事偷偷定下了呢?
這決非她“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曾氏本就是個沒臉的女人,不然這王妃的位置也輪不到她坐。
但既然已經爬上來了,作為王府正妃,世子的生身之母,曾氏要派人跟哪家合婚下定,即使太妃和王爺事後知道了大力反對,也不能說“作廢”就作廢的,到時候事情會變得很棘手。
所以,太妃決定,在世子北上之前,趕著把他的婚事定下來,不能讓曾氏鑽了空子。
就因為想到了這一點,那天吳硯提議時,太妃才會順勢點頭,要不然,她哪有那麼好說話。
誰知道,前晚才跟吳硯說妥,第二天吳素輝就像發了瘋一樣,哭著喊著要走,幾個僕人拉都拉不住。吳硯怕女兒鬧得太難看,給王府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滿臉尷尬地領著她出去了。
走也沒走多遠,好不容易才讓太妃答應了這門親事,吳硯怎麼捨得把到口的肥肉又吐出來?就近將女兒安置在一處館舍後,又趕緊折回,暗示太妃可以派人隨他一起回吳家提親。甚至表示,時間緊,諸事可以從簡,反正只要先定下名份就行,其餘的以後再補。
太妃假裝沒聽懂,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就重新把他打發走了。吳硯一腔熱望被迎頭澆了一桶冰水,臉上的不甘是顯而易見的,可這種事,從沒有女家上趕著強求的道理,最後只得怏怏而去。
太妃望著他的背影,眼神陰晦,嘴唇緊抿,太妃的陪房聶懷袖本來想替吳硯再求求情的,看太妃如此,也不敢張嘴了。
聶懷袖心裡也明白,吳素輝這回算是把太妃徹底得罪了。太妃是何等要面子的人,她能在明知世子抗拒的情況下替他答應親事,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吳素輝竟然不識抬舉,在太妃口頭承諾上門提親後,還公然嚷著:“不是還有六姐嗎?讓他們娶六姐好了,為什麼一定是我?”
這話傳到太妃耳朵裡,差點沒把她氣死。難道全天下就只有他吳家有女兒,吳七妹不樂意,世子就只能娶吳六姐,再娶不到別的女人了?
她派人去接吳素輝來王府之前,是沒徵詢過她的意見,因為太妃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人不肯嫁給世子,可吳素輝自己不也表現得很熱切麼?臨到要提親了,又開始拿喬。
若非吳家是太妃的孃家,有掙不脫的血緣關係,她當場就會撒手,從此再不管吳家的事。可氣歸氣,冷靜下來後,她還是決定把這個機會讓給吳清瑤。
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