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行者、八戒、沙僧,都在大道之旁。他二人都放馬看擔,惟行者是個頑皮,他且跳樹攀枝,摘葉尋果,忽回頭,只見一片光亮,慌得跳下樹來,吆喝道:“不好,不好師父造化低了”行者用手指道:“你看那莊院如何?”八戒沙僧共目視之,那一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銀又光似銀。八戒道:“罷了,罷了師父遇著妖精了我們快去救他也”行者道:“賢弟莫嚷,你都不見怎的,等老孫去來。”沙僧道:“哥哥仔細。”行者道:“我自有處。”好大聖,束一束虎皮裙,掣出金箍棒,拽開腳,兩三步跑到前邊,看見那絲繩纏了有千百層厚,穿穿道道,卻似經緯之勢,用手按了一按,有些粘軟沾人。行者更不是什麼東西,他即舉棒道:“這一棒,莫說是幾千層,就有幾萬層,也打斷了”正欲打,又停住手道:“若是硬的便可打斷,這個軟的,只好打匾罷了。假如驚了他,纏住老孫,反為不美。等我且問他一問再打。”你道他問誰?即捻一個訣,念一個咒,拘得個土地老兒在廟裡似推磨的一般亂轉。土地婆兒道:“老兒,你轉怎的?好道是羊兒風了”土地道:“你不,你不有一個齊天大聖來了,我不曾接他,他那裡拘我哩。”婆兒道:“你去見他便了,卻如何在這裡打轉?”土地道:“若去見他,他那棍子好不重,他管你好歹就打哩”婆兒道:“他見你這等老了,那裡就打你?”土地道:“他一生好吃沒錢酒,偏打老年人。”兩口兒講一會,沒奈何只得走出去,戰兢兢的跪在路旁叫道:“大聖,當境土地叩頭。”行者道:“你且起來,不要假忙,我且不打你,寄下在那裡。我問你,此間是甚地方?”土地道:“大聖從那廂來?”行者道:“我自東土往西來的。”土地道:“大聖東來,可曾在那山嶺上?”行者道:“正在那山嶺上,我們行李馬匹還都歇在那嶺上不是”土地道:“那嶺叫做盤絲嶺,嶺下有洞叫做盤絲洞,洞裡有七個妖精。”行者道:“是男怪女怪?”土地道:“是女怪。”行者道:“他有多大神通?”土地道:“小神力薄威短,不他有多大手段,只那正南上,離此有三里之遙,有一座濯垢泉,乃天生的熱水,原是上方七仙姑的浴池。自妖精到此居住,佔了他的濯垢泉,仙姑更不曾與他爭競,平白地就讓與他了。我見天仙不惹妖魔怪,必定精靈有大能。”行者道:“佔了此泉何干?”土地道:“這怪佔了浴池,一日三遭,出來洗澡。如今巳時已過,午時將來啞。”行者聽言道:“土地,你且回去,等我自家拿他罷。”那土地老兒磕了一個頭,戰兢兢的,回本廟去了。
這大聖獨顯神通,搖身一變,變作個麻蒼蠅兒,釘在路旁草梢上等待。須臾間,只聽得呼呼吸吸之聲,猶如蠶食葉,卻似海生潮。只好有半盞茶時,絲繩皆盡,依然現出莊村,還象當初模樣。又聽得呀的一聲,柴扉響處,裡邊笑語喧譁,走出七個女子。行者在暗細看,見他一個個攜手相攙,挨肩執袂,有說有笑的,走過橋來,果是標緻。但見——
比玉香尤勝,如花語更真。柳眉橫遠岫,檀口破嘴唇。釵頭翹翡翠,金蓮閃絳裙。卻似嫦娥臨下界,仙子落凡塵。
行者笑道:“怪不得我師父要來化,原來是這一般好處。這七個美人兒,假若留住我師父,要吃也不彀一頓吃,要用也不彀兩日用,要動手輪流一擺佈就是死了。且等我去聽他一聽,看他怎的算計。”好大聖,嚶的一聲,飛在那前面走的女子云髻上釘住。才過橋來,後邊的走向前來呼道:“姐姐,我們洗了澡,來蒸那胖和尚吃去。”行者暗笑道:“這怪物好沒算計煮還省些柴,怎麼轉要蒸了吃”那些女子採花鬥草向南來,不多時,到了浴池。但見一座門牆,十分壯麗,遍地野花香豔豔,滿旁蘭蕙密森森。後面一個女子,走上前,唿哨的一聲,把兩扇門兒推開,那間果有一塘熱水。這水——
自開闢以來,太陽星原貞有十,後被羿善開弓,射落九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