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的大叔端來一碗薄粥到董一一床邊,扶他靠在床頭。對大叔他多有感激,露出一笑伸手要去接碗,被大叔一手按下。鄰家大叔用調羹在粥裡攪動兩圈,粥面上熱氣翻騰。大叔把碗放一旁把躺在床邊的嬰兒抱到董一一懷裡。他是家中大哥小時候沒少幫父母帶過弟妹,抱起自己孩子並不如一般初為人父的男子般生澀。不用大叔指教已是抱得像模像樣。抱著懷裡面板皺巴巴的孩子,董一一想起不見多時的穩公,向鄰家大叔詢問他的去向。鄰家大叔再次拿起碗,舀上一勺吹涼送到董一一嘴邊。邊喂邊答,道:“孩子都出來了,他當然回去了。”
“可是……”嚥下粥水董一一遲疑欲問,大叔又一勺已送到打斷了他的問題。
見董一一張嘴把粥喝下,大叔翻翻碗裡的粥,準備舀第三勺。“喜錢已經給他了。”
輕柔覆上女兒的小臉,董一一又是一笑,嘴裡感謝著鄰家大叔。“謝謝,錢我明日給你。”
“這不急,等你身子好些再說。”鄰家大叔也不在意這差幾天的功夫,倒是對董一一孤身在家頗為憤慨。“你家妻主真是的,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趟,扔你一有身子的人在家,不知道請個人來照顧。這段時間我過來陪你……”遠親不如近鄰,有戶熱心的鄰居對他獨居的男子來說是好事。顧紀賢帶他來到這座宅子後最初是住過一個多月的。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相顧無言,即便在一張桌上吃飯也沒兩句話說。再往後她便開始出門,出去的時間不定最短半個月最長近三個月。每次出門前倒成了他們之間對話最多的時候,除交代她不在時要注意的事項外,顧紀賢走前總會留下一筆夠他用度的銀錢。這次她出門已有半個月了,卻不知會何時回來。十月十三這日顧紀賢回到了小城邊的宅子。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三進的院落兩邊還帶著兩個獨立相連的小院。這是顧家的老宅,是唯一留存有著顧家象徵意義的存在。溯及既往每個家族似乎都有輝煌的時候,顧家同樣不例外。到顧紀賢奶奶那輩,顧家在所在的小城都隱隱有第一大族的架勢。只是顧家的勢不在朝堂在江湖,行路走鏢仗劍恩仇多容易惹麻煩的一份祖業。看似龐大實則根基不穩的顧家,不過是一趟失手幾年內便大廈將傾,支系龐雜分崩離析。城裡顧姓的人家越來越少,顧奶奶撐不住撒手人寰,世態更是炎涼。留下顧紀賢的同輩和母輩的幾位長輩苦苦支援凋零的家業。只是這般支撐卻也在一場江湖尋仇中完結,顧家二十多口人在席玥趕到時皆亡,她僅在池塘怪石下找到了半死不活不過七歲稚齡的顧紀賢。於是,顧紀賢被帶上山拜席玥為師。生死茫茫年月輪迴,顧家宅子裡的血痕早已洗去不見蹤跡,屋宇庭院都可修復,可在顧紀賢眼裡有些人有些事確實再也回不去了。除了師門的深山她再也無法做到在一個地方長駐,可即便是師門她也無法安心的一直呆下去。 顧紀賢似乎註定要東遊西蕩過浪跡江湖的日子,每日看不同的風景過眼不同的人。不過有些事情不由她全然拋到腦後,因此在外打馬流浪兩個月後她回到了顧家老宅。只是等著她的是一座空了的宅子,原本該在裡面的人卻不知道現在何方。但凡村莊總是圍城而建或圍鎮而建,而鎮子多不會離城過遠,孤零零建在荒野之中。璃城除東西南北的四村再往外圍去還有幾個一天路程內的鎮子,鎮子多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村落包圍。
村裡人大體是以種田為生也有幾家獵戶幾家手藝人。村裡的孩子不像大戶人家般講究,從小就拖著鼻涕留著口水和小夥伴們在鄉間的打滾玩耍,面板曬成麥色加上紅彤彤血氣十足的臉蛋,看起來健康而有活力。秋老虎還未過去,樹葉雖見黃午後的天氣依然炎熱。幾個孩童拿著小竹簍在村邊的溪裡玩耍,弄溼了身上的衣服也不在意,全沒想過回家後是否會被家中的大人教訓。溪不寬大多數地方沒不過孩童的小腿,只在山腳曲折處有幾個溪水沖刷下泛著微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