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許再這樣了。我看到你,心裡就已經覺得很歡喜了,根本就不需要什麼仙草。你不見了,我會害怕的。盛暑,你——懂嗎?”硬嚥著,她向他投降,向自己投降。
聽心儀之人在懷中吐出一串細語呢哺,盛暑縱然再遲鈍,也瞭解了其中的含義。
“我懂,我懂!”近來種種焦慮擔憂,皆煙消雲散。過年說得對,意暄也喜歡他的!他咧著嘴大大地笑著,將算不得柔軟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攬在胸口,任那聰慧的耳朵聆聽他心跳如鼓。如果讓他們就這樣不吃不喝不睡地一輩子依偎,那該多好!
不過好像……還缺點兒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突然間,盛暑扳過意暄的身體與他向對,心中無比緊張,但是為了不讓意暄看出來,不得不很勉強地露出一抹笑容,認真地道:“意暄,如果你不嫌我沒有過去,不嫌我總是懵懵懂懂惹你生氣,不嫌我還要寄住在你的屋子裡靠你關照——那麼,嫁給我好不好?”
意暄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臉,訝異地發現普渡眾生的一貫笑容,這會兒竟能好看得顛倒眾生。或者還是像俗話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他是男的,應該是情人眼裡出範蠢才對……
看意暄怔怔地看著他不置一詞,盛暑急得大聲說道:“我雖然什麼東西也沒有,但是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喜歡你!一輩子不夠,下輩子,下下輩子——”
當一個綠色的小荷包掛到了盛暑的脖子上時,他驚愕地住了口。
“你……你……”雙手敬畏地捧著荷包,盛暑激動得忘了怎麼說話。
意暄扯扯他肩上的衣服,他聽話地低下頭來,她咬著唇瓣湊到他耳邊,聲如蚊蚋地說出了兩個字:“依你。”
那株據說有神效的“仙草”被棄置在地上,無人理睬,只有大獸偷偷地鬆了口氣——這個,只是它隨便找的一顆小草啊。
回家的路上。
在過年神經質的堅持下,他和阿娟兩人走得比茶杯還慢。村人們都走光了,兩人還在小路上柔情蜜意。忽然一聲尖嘯從身後傳來,夫妻倆忙回頭,只見半空中出現了一個人影,正在欣喜若狂地手舞足蹈,定睛一看,竟然是盛暑。
“阿娟,娘說過,她懷孕的時候爹會出現幻覺嗎?”不行了,絕對出問題了,他竟然看到盛暑在飛耶!
阿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娘沒說。過年——”
“嗯?”
“我要暈過去了。”
“啊?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大漠黃沙,北風獵獵。翻卷的旗旗在戰鼓聲中猖狂飛揚。
二更造飯,三更拔營,決戰在晨曦之前猝然發動。
天昏地暗中,方言胡語相互嘶吼,不通意思,卻從那一般猙獰的表情中看出所有決心。
殺戮是惟一的生存方式。
不去想深閨夢裡人的月夜搗素,忘記高堂慈嚴對著明鏡徒悲白髮。太遠太久之前的生活,似乎是前世的殘餘。
紅了眼,酸了手,卻不敢停息。停得一瞬,下一刻便是死亡。
廝殺永無休止。無數的熱血漸漸冷卻,染遍無定河畔的沙灘,在冷漠的陽光照耀下分外哀豔。
名馬,死了。
寶刀,毀了。
護心鏡,碎了。
是誰?是誰艱難地喘息?
周圍人群的目光忽然都集中在半躺的軀體上。仇恨的,幸災樂禍的;憂心的,不敢置信的。
臉,看不見;聲,聽不見。
但是痛,全身都痛,從五臟六腑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身旁就是高鼻目的敵軍屍首,止不住的寒意泛上心頭。
待得戰役結束,挖個大坑,把什麼敵啊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