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啊。是沒指望。這是很明白的事實。」
天吾需要一點時間思考。「這麼說來,您是指要在投稿的作品上動手腳嗎?」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啊。編輯對有希望的投稿作品,提出建議讓投稿者改寫是常有的例子。並不稀奇。只是這次不是由作者本身,而是由別人來改寫。」
「別人?」這麼一說,那答案在開口提問之前,天吾已經心裡有數了。只是慎重起見再問一下而已。
「由你來改寫呀。」小松說。
天吾尋找著適當話語。但找不到適當話語。他嘆了一口氣,說:「可是,小松先生,這作品只修改一下還是不夠的。必須從頭到尾根本改寫才可能完全整合。」
顯然要從頭到尾改寫。故事的骨架可以照用。文體的氣氛也儘量保留。不過文章幾乎要完全換掉。也就是昕謂的悅眙換骨。實際書寫白天吾負責。由我擔任整體製作。」
「事情能這麼順利嗎?」天吾彷彿自言自語地說。
「你聽我說,」小松拿起咖啡匙,像指揮家用指揮棒指定獨奏者般指向天吾,「這位叫做深繪里的女孩擁有某種特別的東西。者只要讀《空氣蛹》就知道。這想象力可不尋常。但很遺憾的是,文章是在不行:粗糙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你可以寫文章。素質好、品味也好。有大氣,文章富有知性而纖細。也確實擁有一股氣勢般的東西。不過你跟深繪里相反,還掌握不住該寫什麼才好。所以往往看不到故事的核心。本來你該寫的東西,應該確實在你心裡的。然而,那東西卻像逃進深深的洞穴裡的膽小的小動物那樣,老是不出來。知道那東西就躲在洞穴深處。可是牠不出來就沒辦法抓到。我說不妨花一些時間,就是這個意思。」
天吾在塑膠椅上笨拙地變換姿勢。什麼也沒說。
「事情很簡單。」小松一面細微地揮動著那咖啡匙一面繼續。「讓這兩個人合為一體,捏造出一個新人作家就行了。深繪里所擁有的故事粗胚,天吾賦予它完整的文章。以組合來說很理想。你有這種力量。所以我到目前為止,一直在支援你,不是嗎?接下來的事情可以交給我來辦。只要同心協力,拿一個新人獎很簡單哪。芥川獎也綽綽有餘。這個業界的飯我也算沒白吃。這方面做法背後的背後我都瞭然於心。」
天吾輕輕張開嘴,盯著小松的臉看了一會兒。小松把咖啡匙放回碟子上。不自然地發出巨大聲響。
「如果拿到芥川獎的話,接下來要怎麼樣呢?」天吾回過神來問道。
「如果能拿到芥川獎就會受到好評。世間大半的人,幾乎都不僅小說的價值。可是又不想落後於世間的潮流。所以如果有得了獎成為話題的書,就會買來讀。如果作者是在學的女高中生的話就更不用說了。書一暢銷就有很多錢進來。賺的錢三個人就來適度分配。這方面我會好好安排。」
「錢的分配問題,現在怎麼樣都無所謂。」天吾以缺乏潤澤的聲音說。「可是這樣做,難道不會跟編輯者的職業道德相牴觸嗎?如果這樣的設計在世問被揭露的話,一定會造成大問題喲。公司也侍不住了吧。 」
「不會那麼輕易被揭露的,我只要想幹就可以運作得非常小心。而且萬一事跡敗露,公司的工作我也樂於辭掉。反正上面也對我評價不好,我一直都在吃著冶飯。工作要找馬上找得到。我啊,並不是為了錢而做這種事的。我想做的,只是愚弄文壇一下啊。聚集在黑暗的洞裡蠢蠢鑽動,一面互相讚美吹捧,彼此舔噬傷口,互扯後腿,一面高唱文學使命如何如何,一群愛逞強又沒辦法的傢伙們,我想痛痛快快地嘲笑他們。直搗系統的背後,徹底開他們玩笑。你不覺得很愉快嗎?」
天吾並不覺得有多愉快。因為他根本還沒見識過文壇。而且當他知道了像小松這樣有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