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寇仲亦是不再說什麼,這時眼角瞥到一個人影從林外穿過,臉色大變,低聲朝徐子陵道:“石之軒!”
師妃暄亦是看到那個身影,道:“待得此間事了,再論此事吧!”
三人身影從密林間一掠而過,徐子陵心中已是徹底無之前令人迷醉的愛情感覺,反倒強烈思念起遠在中原的石青璇,那是另一個令他動心的女子,且不會像師妃暄般令他傷心。師妃暄心中掛念的東西太多,她因她身份地位的緣故,胸懷天下,手持色空劍,非是尋常女子,即便是她承認對他動心,在她的心中超過自己的東西太多太多。
且不知是否因為自己和師妃暄的聯絡最過密切的緣故,他竟對今日下午發生之事生出莫名的歉疚之心,雖他知道此事和他無關,實則與師妃暄也無甚關係,但他亦知若非為了他與寇仲,老跋與龍大小姐根本不會有此劫難。
深深吸了口氣,徐子陵漸漸把這些都拋到腦後,將心神沉浸到“井中月”的狀態之中,無論是身邊動人的師妃暄又或他渴望過的愛情滋味,皆如空中浮沉,此時他對於此已無半分歡喜愉悅。
這個曾讓他動心的女子明明就在身邊,但似乎一瞬間變得無比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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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陰沉沉的,一場風雨似是轉瞬即來。
一列車隊自南門而入,門口的兵士並無檢視這些馬車的膽子,因馬車上有著清晰的琅琊王氏的印記。且護衛在旁的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顯然也非是好惹的。
街上並無多少人,常年戰亂,民生凋敝,卻沒有了數年前繁榮的景象,只三三兩兩的行人匆匆走過。
城中唯有一家經營多年的客棧,只是因為生意清冷,而顯得有些破敗。
不多時,果真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客棧過小,一百多人擠在小小的客棧之中,似乎再多一個人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有一些人只得呆在馬車上。
龍葵從來不需要擔心這些,她的鐵籠中有柔軟的被褥,且空間足夠,靠坐在一角,她從車窗的縫隙中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和噴灑而下的暴雨。她甚至唱著一首所有人都不曾聽過的歌謠,在淅瀝雨聲中聽來格外悅耳,這是一首古姜國的民謠,因歌中所說乃是思念,藍葵原經常想起,是以她也是記熟了的。
客棧之中那些武士皆知那輛最大的馬車中有一位他們此次草原之行的階下之囚,但經過這些天,他們已是完全沒法把那個不曾折損半分驕傲的女子看作囚犯,更何況,他們此時的狀況更加不好。
一路而來,短短半月功夫,他們一共死了三十七個兄弟,這三十七人皆非是庸手,都是如他們一般經歷了艱苦卓絕的訓練才會挑出的高手。但他們皆死於那柄可怕的偷天劍下,多數人連腰側的劍都來不及出鞘!
如今,已有許多人晚上不敢安眠,即便是有人巡夜,那個陰魂不散的可怕劍手依舊可以尋到空隙,悄無聲息地在你睡夢之中便奪走你的性命!
是以這些武士已從初時的精神飽滿、肅殺嚴謹變得有些士氣低落,雖因良好的訓練並未讓他們將惶恐不安的情緒表現出來,但仍有一種萎靡不振的氛圍在他們之中蔓延開來。
整個客棧之中無人說話,只是靜靜吃飯,靜靜休息,即便是烏先生,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臉色早有些發青,但仍不能放鬆警惕。
街對面是一排灰撲撲的民居,在大雨中顯得沉鬱而清冷,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跋鋒寒此時正趴在一棟屋子的頂上,正對著客棧,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雨水將他的衣衫浸透,春雨尚透著微微的寒意,他卻並不在意,頭上所戴的陳舊斗笠不知是從哪戶人家的簷下順手拿來,已是破了數道口子,根本攔不住從後領口灌入的雨水,但這斗笠好歹遮住了眉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