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使靜安王密赴偃陵,調平偃軍轉救之,武威公率精銳取魏軍禹城,禹城,魏軍南下之要道也,得之則扼魏軍之喉,帝后獨守定陽,堅城力阻,魏王逾月不能下定陽,神奪氣沮,值靜安王馳援至,帝親帥三千騎,夜踏魏營,初戰告捷,其時禹城已下,然訊息未至,後命偽制勝報,射入陽城,又命死士佯闖魏營,故遺戰報,魏軍得之,一日三驚,勒卒自持,帝將勇士三千,血月之夜,密涉定水,決戰赤河蒼龍之野,戮魏軍大將成羽,創魏王元獻,是役血流漂杵,積屍遍野,魏軍倉皇北遁,於禹城再遇武威……所遺軍士,不過二三停矣,值此一役,兩軍之勢逆矣,魏王終朝逡巡而不敢進……我西梁萬年之基,由此始矣。
史書上那些枯燥生硬的字眼,善於將一切腥風血雨淡化,冷靜的凝固於永恆的時光之中,只有參加過戰役的人方才永生不能忘記,那些餐風飲雪,艱難竭蹶,誓死守城,浴血殺伐的日子。
天寒地凍的冬月,久困的危城,禹城攻下的訊息尚未傳至,秦長歌偽造的戰報卻已射入城頭。
長嘯的飛箭如煙花,帶著同樣如煙花般令人振奮的訊息射入城內飢疲羸弱計程車兵眼中,那些揮飛著熱淚的擁抱裡,那些無邊無垠的歡呼雀躍裡,蕭玦一步跨上牒垛,於萬眾欣喜仰望的目光裡,神采飛揚的下令,窮盡所有能下腹的食物,給今日出徵的將士盡飽而止。
數月未吃飽飯的將士,歡笑領回了那摻雜著黍,糠,秫米,甚至還有不知名的曬乾的蟲屑的飯,席坐於地,枕著破敗的麻袋,長滿凍瘡裂出無數血口的手捧著碗,大口大口的吞吃。
歡笑著說,總算能做個飽死鬼。
秦長歌和蕭玦,吃得也是這飯。
蕭玦倚著城牆,抱著飯碗,吃得很香,秦長歌看他半晌,將自己的半碗飯撥到他碗裡,蕭玦啊的一聲,瞪她一眼,再撥回來。
秦長歌又撥過去。
蕭玦再撥回來。
爭執中灑落幾粒飯,蕭玦趕忙揀起填入口中,笑道:“這飯是你灑下的,我算是吃了你的飯了,你別再推,再推我生氣了。”
秦長歌默默看著他,今夜,蕭玦堅持要率軍偷襲敵營,因為他知道,城裡已難以支撐,魏軍白日裡接到禹城已下的戰報猶自惶惑,而玉自熙的援軍正在趕來,此時踏營裡應外合,正是最佳良機。
但那是三十萬人馬。
以三千對三十萬。
只有蕭玦敢為。
秦長歌那段時間因為疲憊而缺乏營養,一直髮著低燒,不明原因的熱病令蕭玦擔心,他下了軍令,嚴禁秦長歌跟隨出戰。
那夜,三千勇士靜靜磨刀,水渠邊餵飽瘦骨嶙峋的戰馬。
那夜聽慣了的深遠的號角,於夜色中緩緩低訴,分外幽沉,牧野千里的處處白骨,斑斑鮮血,和著那一輪孤寂冷漠看人世間爭奪殺戮的月色,都幻化成無數雙戰死荒原永生難歸故土的遊魂的目光,在深寂的夜裡飄搖不休。
那夜月光慘淡,猩紅欲滴,血月之夜,天色蒼茫,蕭玦領三千勇士,馬銜枚,蹄裹布,一路潛行。
安靜迅速,如長蛇般掠草而行的隊伍,難以發覺遠遠跟隨著的那個纖細身影。
夜色至深時。
蕭玦飛渡定河,將近敵營,去枚擲布,揚蹄而起,一頭撞入敵軍腹地!
第三十五章 暗箭
三千勇士,鼓出全部的精神和殺氣,飛蹄而來,馬蹄聲咚咚擊響暗夜裡沉寂的大地,如擂響的戰鼓,敲擊碎了懵懂沉睡人們的美夢。
那陣起陣落的馬蹄聲,猶如催命的號角,滴血的刀鋒,帶著極野之地鐵腥濃厚的氣味,如夜空中跨越蒼穹閃電一掠,抬眼間便馳至近前。
三千人,生生奔出了十萬人的肅殺氣勢。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