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自熙抬頭,看看日色,陽光下桃花面嬌豔得灼人眼目,笑道:“本王實在對你不放心,說不準還是去請公主將你賞給我好了……時辰到了,墓地也空出來了,先告辭,我得趕緊去下葬。”
素玄詫然道:“墓地空出來?”
摸摸肚子,指著前方林子中一塊空地,玉自熙道:“肚子空出來了,等著葬狗肉,那塊地空曠,舉起火來烤狗肉正合適,要不要一起?”
……
瞪大眼,素玄吃吃道:“你你你你要吃了這狗?你你你不是說它是恩犬,給它出殯的嗎?”
“對啊,這不已經出殯了嗎?”玉自熙無辜的睜大美目,“該享受的尊榮也享受了,難道還要設個墳墓?誰會記得給它弔祭?我肯定不記得的,現在我送它最後一程,把它葬在我肚子裡,從此它和我一體,這麼高的禮儀規格,有什麼不對嗎?”
素玄默然向天,半晌無力嘆道:“對,你很對……”
“素幫主,人說你瀟灑,本王看你還有些拘泥,”玉自熙拍拍素玄的肩,“一死如煙滅,要墓地棺材的做什麼?不過虛無應景而已,與其爛在骯髒的泥地裡,不如選個好地兒解決掉自己,比如這狗,我想它一定願意被我吃掉,比如我自己,我想死在冰天雪地裡,凍在千年冰層中,永不腐化,永遠留存住我的美色,多好?”
他陶醉的望著北方,微微出了會神,轉身上馬,長鞭一揚,道:“走嘍!”
素玄和秦長歌立於原地,看著他美麗妖魅的身影遠去,都突然沉默下來。
半晌,素玄喃喃道:“嬉笑怒罵,別有懷抱,這是個傷心人。”
秦長歌負手默然,遙望天際嫣紅霞光裡那輪半掩的金黃日色,想起多年前,死屍零落的戰場上,荒煙蔓草間浴血的玉自熙,在萬眾圍困中肆然狂笑,森冷的劍鋒掠向他胸口時,那隻叫滅狼的狗,如黑色閃電般狂吠著騰身而起,任長槍穿體而渾然不顧,急風灑血,拼死一撲咬斷了對方咽喉……
那隻狗,從他出現那一刻起,就一直陪著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沒人能真正接近他,只有那隻狗總用依戀的眼神,影子般時刻跟隨,當年蕭玦笑言,這世間能忍受玉自熙最長時間的,約摸也就是這隻狗罷了,別人,萬萬吃不消的。
如今,滅狼死了。
他是為這個傷心麼?
是,也不全是吧……
剛回到熾焰總壇,就見一執事急急過來,輕聲道:“幫主……”
眉頭一皺,素玄嘆息道:“又發作了麼?”
對方點點頭,素玄道:“叫晏大夫先去,我馬上就來。”回身歉然看著秦長歌,秦長歌已笑道:“天亮了,我也得回去了,幫主有事儘管自便。”
為秦長歌的善解人意一笑,素玄道:“實不相瞞,最近幫中延請了位客人,雖然年輕,卻才識出眾,武學一道,猶為奇才,我每日和他論武,自覺受益匪淺,可惜天妒英傑,他卻有重疾在身,每一發作,苦不堪言,我的純陽內功,卻可對他裨益一二……今夜他又發作了,我得去照應,此人著實英秀,姑娘若不介意,不妨一同探望,都非凡夫俗品,相逢也是有緣,若能得成知己,便又是一段佳話。”
想了想,秦長歌道:“改日吧,但凡高才之人多傲性自尊,此番輾轉床榻病痛狼狽,必不願為外人得見,還是等他大好了,我再來拜訪吧。”
恍然一笑,素玄看向她的神色越發光彩熠熠:“是我粗疏了,還是姑娘細緻解人,既如此,我命人送姑娘回去。”
頷首應了,秦長歌腳步輕快的自出門去,經過園圃,隱隱見邊門處一座清幽小院,人影穿梭,端著熱水巾櫛等物,卻是安靜無聲,想那人病痛發作,連素玄也要匆匆趕去,定是重症,卻連些微呻()吟聲也不聞,定是個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