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與懷恩在齊雲別苑的日子充滿著溫馨甜蜜,兩人撫琴吹簫,彷彿又回到小時候,彷彿我們從來不曾分開,只想能永遠這樣下去,希望婚後亦能如此。
可惜,對我而言,美好的時光總是那樣短暫,當懷恩吐血不止的倒在我懷裡,當生命一絲絲在她體內流逝,我想,那一刻,我也跟著死去了吧,心早已痛得無法思考,只想拼命看清那愈來愈模糊的容顏,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乃至匆匆趕來的子諾每罵一句,我只能跟著點一下頭,乃至子諾從我懷中抱走懷恩,我也無力抗拒——懷恩就倒在我懷裡,我已沒資格去阻攔子諾,我終究護不住她……
父皇受傷中毒,宮裡亂成一團,我只是窩在自己府中,不吃不喝不動,絕魂丹,懷恩或許不知道,我能不知道那是隻有皇帝才有的至毒嗎?
父皇,您給我聖旨的時候,我是那樣的感恩戴德,為何最後卻又留給我這一身的傷?
至於父皇為何會受傷,我已不想再去深究,真相到底如何,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懷恩已經不在了,我一心想要保護的人已經不在了!
若懷恩被父皇所害,我會怎麼辦?
曾經,不敢去想。
如今,懷恩一點點在我懷裡嚥氣,父皇,我心已成灰,您,自求多福吧!
外篇 沈庭軒篇(二)
父皇的福祉終是不夠,駕崩了。早已做好準備的門人把渾渾噩噩的我送出京,又被父侯接到平城。齊雲侯府裡,多年不見的景緻仍是熟悉得讓人陣陣疼痛,到處都是滿滿的回憶,那些回憶伴我在冰冷的皇宮中成長,卻在此時令我痛不欲生,因為,這已是永永遠遠真真正正的回憶。
再次回到齊雲侯府的娘,神情冷漠,路上,也未見她為父皇的駕崩而流露出悲傷,孃的心,也早就被父皇冷卻了吧。
父侯的氣色也不太好,我不敢去問他,我們沈家,欠父侯的實在太多了,父皇,我,欠得太多太多。
侯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不知情的以為是父皇駕崩,侯府失了最大的依靠,也有人說,是因為我與皇位擦家而過。搖頭苦笑,只將諸多猜測拋於耳後。
父皇駕崩,因傷得突然,受傷後就不曾清醒過,以致遺詔也未立,朝中四分五裂,東邊還有一個氣勢洶洶的慶王,實是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大亂。
心已死,人卻還要繼續活,娘,父侯,含煙,孩子,都需要我。懷恩沒能保住,剩下的這些親人,定要牢牢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打起精神,幾年下來,與父侯四處征戰,討伐各路諸侯,將南方的大片土地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與慶王、三弟分庭抗禮。不是覬覦那至尊的寶座,只為家人需要一片天,皇室的爭鬥,只有你死,我活,不會允許“春風吹又生”。
可是,父侯卻在這時候想放手了。我知父侯這幾年過得很辛苦,除了打仗和軍務,根本就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他的興趣,曾經以為父侯最愛我娘,這次娘回來,父侯卻一直冷冷淡淡的,是娘多年冷落父侯,傷了父侯的心嗎?
直到父侯執意與慶王在戰場上單決,最後傷重回來,才知原來父侯心底的人,竟是懷恩的孃親,那個我匆匆看過一眼的女子,那個被父侯杖斃的女子,那個亦是慶王最愛的女子。
父侯失手殺了最心愛的女人,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痛?這麼多年,父侯是怎麼過來的?難怪父侯不願對懷恩親近,原來不止是因為“割離”,還有心痛……
父侯似乎真的很累了,一意求死,不願就醫用藥,可是,我怎麼能放棄?他是懷恩的爹爹,是待我最為親厚的父侯,是含煙的父親,是徵輿的外公。
每天在父侯面前苦勸,訴說著懷恩離去後自己的感受,把那種痛再細細的回味一遍,時常不知是在勸父侯還是在說服自己也跟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