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場的多數袁紹部文武來說,于吉算得上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說陌生是因為在易京城破之前沒有認識這個白鬍子老道。說熟悉是因為凡是見識過那日易京天崩地裂的人都不會忘記這個白鬍子老道。雖說袁紹給予了于吉超乎尋常的優厚待遇,可於吉本人此刻依舊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道袍打扮,即喝酒,也不沾葷腥,真是擺足了食風飲露的老神仙派頭。
酒過三巡之後,袁紹見於吉面前的菜沒怎麼動,不由張口問道:“老神仙為何不宴飲?難道是紹招待不周?”
“大將軍今日在易京宴請文武實乃盛事一樁。”于吉先是吹捧了一下袁紹,跟著卻指著面前的菜餚,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只是這菜色雖豐盛,卻少一味佳餚。”
“哦?確何菜餚?”袁紹自付對飲食頗有研究不禁好奇地向于吉探問起來。
“當然是魚膾。鱸魚膾。”吉探一擼長鬚道。
所謂的魚膾其實就是生魚片。與後世流行的海鮮刺生不同,漢朝的生魚片主要是以淡水魚為主。而鱸魚棲於近海,也入淡水,乃是做生魚片的絕佳材料。袁紹出身名門自然知道鱸魚膾的美味,只是易京附近的水域並無鱸魚出沒。于吉這會兒提出要吃鱸魚膾,無疑是一種無禮的要求。不過對方既然是老神仙,會提一些無禮的要求也很正常。因此自付寬宏大量的袁紹只得跟著賠笑道,“易京苦寒之地何來鱸魚?若是老神仙愛鱸魚會,紹即刻就差人自前往鄴城為老神仙取活魚來。”
哪知于吉卻擺了擺手,搖頭道:“無須如此勞師動眾,老道自有釣魚之法。卻不知可否借大將軍魚竿一用,並用金盆打一盆水來?”
袁紹耳聽於吉說又是借魚竿,又金盆打水,不禁聯想到各種傳說中的神仙法術。於是他二話不說,便回頭命令道,“來人快去為老神仙取魚竿,打盆水來。”
不多時兩個侍從,一個拿著魚竿,一個端著一隻裝滿清水的金盆,同時走進了營帳。早已被袁紹與于吉之間對話吊起興致的文武官僚們,當即放下手中酒盞、碗筷,一個個仰起頭好奇地張望起來。于吉眼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當即悠然地站起身,隨手從侍從手中取過魚竿,上下查驗了一下釣竿和吊鉤。跟著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撩起長杆朝銅盆中一甩,剎時一條鮮魚便從水中飛躍而起。
“魚是活魚”
一個胖胖的幕僚指著還在大聲驚呼了起來。于吉只是微微一笑,提著魚竿將魚獻到了袁紹面前道:“大將軍,此鱸魚乎?”
袁紹倒抽了一口冷氣,伸手摸了摸還在活碰亂跳的魚兒,當即失聲點頭道,“是鱸魚,是鱸魚。”
且就在眾人被于吉一手空手釣魚驚得瞠目結舌之時,作為推薦者的蔡吉卻在底下自顧自地吃著小菜。畢竟在前一世的電視中和劇場裡,她可沒少看這種魔術表演。此刻想來,于吉今晚之所以會穿寬大的道袍,也未嘗不是為了表演做準備。只是原本左慈與曹操的戲碼,轉到于吉與袁紹身上,看著還真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事實上,大帳中對於吉的小把戲不屑一顧的可不止蔡吉一人。就在袁紹對著那尾鱸魚連連稱讚之際,宴席上忽然傳來一記重重的甩杯子聲。眾人不禁循聲望去,但見一個身穿鎧甲的少年郎霍然起身,竟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
好傢伙誰家的小子如此牛氣。蔡吉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背影。與此同時坐在蔡吉斜對面的麴義卻突然鐵青著臉出列向袁紹告罪道,“犬子失禮,還請主公降罪。”
原來這個憤然離席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麴義的長子麴演。看樣子這小子是氣不過於吉占了他爹的軍功,又在眾人面前炫耀法術,故而才鬧彆扭憤然離席。只不過以袁紹的氣量能被這麼個小子甩臉色嗎?想到這裡蔡吉偷偷將目光轉向了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