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的聲音大了一點,乾萬帝懷裡的那少年突而咳嗽起來。乾萬帝猛地一把抱住他,對丁恍匆匆道:“你去吧。”
丁恍趕緊退出了門。臨關門前最後一眼,就看到乾萬帝一手緊緊摟著懷裡那人,一手撫摩著那人的臉,喃喃的道:“怎麼還在咳……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乾萬帝間十七年初春的某天晚上,太醫院突然被一對侍衛手拿聖旨破開了大門。首座太醫王君義顫顫巍巍的披上衣服,隨即被一把抓住了。
“太醫院接旨:即刻進宮!”
值班太醫們被趕鴨子一樣趕上車,一盞茶時間風馳電掣,停下來的時候差點顛斷了他們的一把老骨頭。王君義哆嗦著下車一看,原來是乾萬帝的寢宮清幀殿,在夜色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宮女都竊竊的私語:是那位侍寢的娘娘急病了,病得真重呢……一口一口的吐血,汗溼得換了幾床的床單……
但是具體是哪一宮的娘娘,卻誰也說不清。王君義扶著柺杖,帶著一幫驚魂未定的太醫們進宮面聖,乾萬帝坐在內室的巨大龍床邊上,一手撩起床幃,神色間除了陰霾,甚至有一點慌亂。
王君義率先顫顫巍巍的跪下:“老臣參見……”
“行了行了,王愛卿快過來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王君義趕緊撐著柺杖上前去。鮫紗透白繡金床帷裡看不清床上那人長什麼模樣,只看見一隻手垂在床帷之外,細瘦而纖弱,骨骼都愣生生的支楞了出來。
王君義道了聲“得罪”,便輕輕的把那手擱在了漆金琉璃捧盤裡,兩個指頭按在脈上切了一會兒。乾萬帝一直緊緊盯著他,末了問:“他怎麼了?”
王君義猶豫了一會兒,慢悠悠的說:“回皇上,這位貴人脈象澀弱,不甚順滑,似有不足之症……”
乾萬帝差點一腳把他踢出去:“要你說這些幹什麼!換人!”
太醫一個個的魚貫上前,每一個都把了一會兒脈,然後都拿“不足之症”、“氣血兩虛”的中庸之言搪塞了一番,好不容易王君義開了個藥方,還是溫吞調養的補血之劑。乾萬帝知道他們這幫老太醫只知道求穩妥、不求無功但求無過,一看那方子就氣得兜頭給他摔了下去。
“朕養你們這幫老東西就是為了調養氣血兩虛的嗎!氣血不足會吐這麼多血嗎?一個一個的都是廢物!”
床帷裡的那人突而咳嗽起來,咳著咳著越來越兇,然後他整個人都蜷了起來。乾萬帝忙把他按在懷裡拿手擦他唇角,一擦便是一手的血。
“你們一幫養尊處優的太醫!連個吐血之症都搞不清楚是什麼嗎?不管什麼情況上來就用氣血兩虛的話來搪塞朕,一個個都想回家去是不是!”
“皇上,”太醫隊伍後靠末端的一人突而跪了下來,“臣斗膽請皇上讓臣看一眼這位貴人的臉色,不知可否?”
王君義猛地轉身,哆嗦著拿柺杖指著他:“胡至誠!你好大的膽子,罔顧體制!”
那個叫胡至誠的中年太醫一直被人排擠,這樣擠兌的話也習慣了,只不卑不亢的跪下道:“臣死罪,求皇上做主。”
要是在平時,乾萬帝一定會和王君義一個想法:這人膽子也太大了。但是這個時候乾萬帝還顧得上什麼,一揮手說:“看就看罷了,只要能治好看看又不會少一塊肉!你上來。”
胡至誠謝了恩,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掀開床帷。
乾萬帝坐在床邊上,一手摟著明德,從肩膀裡整個環過去把他抱在自己的膝蓋上。他抱得那麼緊,以至於胡至誠過了幾秒鐘才看清楚那凌亂的被褥衣服中明德的臉色。那竟然不是個妃子,而是個最多十幾歲的男孩子。
那個男孩子很漂亮,可以說,比一般的後宮妃嬪還要漂亮。那種少年人的清朗中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