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四面無表情地看了沈昭容一眼:“讓開。”崔柏泉也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沈姑娘,想來你也是個知趣的人。”
沈昭容失魂落魄地退到一邊,眼看著明鸞一行人越走越遠,忽然間崩潰了,追上去撲倒在明鸞腳邊,哭道:“你若是要走,就把我一起帶走吧!好妹妹,你就當是看在我們從小兒一塊長大的份上!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明鸞睨了她一眼,將手裡的骨灰甕遞過去:“你問問這裡頭的人,看她答不答應?她要是答應了,我就帶你走,如何?”
沈昭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鸞最終在崔柏泉與左四的掩護下,來到了碼頭,與借住在附近客店裡的老松頭夫妻會合。因今日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回家團圓去了,沒人肯出船。明鸞果斷地拿出馬掌櫃給的銀子,大手筆地買下了一艘半舊的烏篷小漁船,由老松頭駕駛著,告別崔柏泉甥舅二人,安然離開了德慶。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漸黑,江上一片寂靜,唯見江邊燈火通明。小漁船隨著江水向東漂流,讓船上的人感到分外孤寂。
老松嬸來到明鸞身邊,輕聲問:“鸞姑娘,現在要往哪裡去?德慶都知道了,只怕廣州鬧得更厲害。那裡已經不安全了呀!”
明鸞抿抿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可是除了廣州,我們又能去哪裡呢?祖父與母親都是往那裡去的,就算他們已經離開,應該也會留下口信吧?咱們想法子悄悄進城,悄悄打探訊息。那裡又沒幾個人知道我的身份,應該不會有危險。”
“可是上回你見過那位卞大人,茂升元東家是章家姻親,這事兒又有許多人知道,萬一官府連掌櫃他們都不放過……”
明鸞埋下頭去,有些悶悶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章敬忽然追隨燕王舉起反旗,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給章家與陳家帶來的影響卻是巨大的,章家剛剛遇赦,又在石家人的帶領下回京,可不正正落入朝廷的掌握了嗎?明鸞甚至忍不住多想:大伯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卻還是這麼做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他已經放棄了這些被流放的家人?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明鸞決定繼續扮男裝,到了廣州後,就悄悄進城,先不找馬掌櫃或是卞副使,只在暗中打探訊息,等確認他們都平安無事後,才找上門去。若是有什麼不妙的苗頭,她立刻就撤!但如果章家人還在京城派來的人手中,她還是會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提醒他們一聲的。
小漁船比不得大船穩當,但也晃晃悠悠地順利到了廣州。這已經是大年初五的早上了。明鸞讓老松頭在碼頭附近尋了個冷清的碼頭上岸,規規矩矩上了稅,只說是鄉下來走親戚的,還換了身整齊些的衣裳,但看上去仍舊是鄉下少年的模樣,與老松頭扮作是祖孫倆,忽悠了守城門計程車兵,成功地進了廣州城。老松嬸則留在船上看守。
他們先去了茂升元,遠遠瞧著店面緊閉,找了個臉生的行人打聽,知道全商號的人都不知何故在年前離開了,心知定是避禍去了。明鸞又去打聽了卞大人的事,得知他眼下還安然無恙地在城中做著官,倒暗暗鬆了口氣。
只要這位大人還在,她在城中就不至於徹底陷入困境。
明鸞想起自己先前在蓮花井租下了一處小院,當時是暗中行事,並未驚動外人,想必此時還安然無恙,便打算過去瞧瞧。如果馬掌櫃要撤離,一定會給她留下口信的,有可能是留在那裡。
蓮花井一帶住了不少文武官員,明鸞二人需要格外謹慎,免得叫人認出來。如此小心翼翼地到了小院門前,明鸞拿出鑰匙,正要上前開鎖,卻赫然發現門是開著的!
她心下一驚,繼而又有幾分期盼與緊張,輕輕推開了門,與老松頭先後閃身進去,張望四周。屋裡有動靜,接著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門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