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王守仁挑挑眉道:“你若能聽我吩咐,自己照看自己,還需要書童作甚?養娘、婢子是服侍你的,書童就不是服侍你的?”
沈瑞搖頭道:“那孩子才七歲,哪個要他服侍?”
王守仁搖頭道:“那更是不行,要是年紀稍大些還可留下給五宣做個幫手。既是稚齡,還是算了。”
是怕小孩子吵鬧麼?沈瑞有些不解,自己目前看起來不也是“稚齡”?不過不解歸不解,沈瑞沒有再開口。王守仁看似溫和,可既已經搖頭,那自己再多說就是不知趣。能收下自己一個,已經是託了沈理的情面,自己不能得寸進尺。
因此,沈瑞對沈理道:“六哥,柳芽弟弟那裡,可否麻煩六哥送些銀兩。等rì後有機會,再讓他到我身邊。”
沈理點頭道:“我會安排妥當,你放心跟著伯安學習就是。”
想著王守仁方才說的話,沈理看著王守仁道:“伯安莫非要遠行?”
王守仁點點頭道:“洪善禪師年後要北上往祖庭聽法,小弟想要跟著去見識一番。”
沈理失笑道:“伯安學儒學道,又要去學佛不成?”
王守仁挑眉道:“又有可不可?儒、佛、老、莊,都是道,學之便成己道。”
換做旁人,如此“不務正業”,沈理說不定要勸幾句。畢竟後年,還有chūn閨,王守仁又落第兩次。
可面前是這個人,早已被眾人認可的“狀元之才”,自是需要像其他舉人那樣,戰戰兢兢地苦讀,為後年的chūn閨做準備。
沈理只是有些不放心沈瑞,沈瑞再早慧,也才九歲。不過想著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說不定這也是沈瑞機緣,能開闊視野,散去心中yīn鬱。沈瑞在析產書上那一句,沈理雖沒有反對,可是細想也是心驚。
沈瑞在旁,面上不顯,心裡已經在偷著笑。
原以為要在西林禪寺寄居到守孝期滿,沒想到還有出去的機會。隨著王守仁這個全能大儒遊歷四方,這算不算是老天爺對自己莫名重生的彌補?
沈瑞真是恨不得回到五百年後,跟曾外祖父與父母好好顯擺顯擺。以曾外祖父對王守仁的推崇,真要得了機會回到現在,別說是給王守仁做學生,就是給他做個小廝書童,老人家怕也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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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衙,知府太太搭著兒子的胳膊,下了馬車。蔣三公子面帶疑惑,yù言又止。
知府太太看了兒子一眼,道:“你可是不明白為何我要讓沈瑾認在孫氏名下?”
蔣三公子點點頭,道:“分孫氏一半嫁妝也罷了,省的瑞哥兒年幼、懷璧其罪。錢財到底是身外之物,買個好名聲也是得用。可嫡長子的名分,作甚便宜了沈瑾?這嫡長子可是要繼承家業,傳承香火。”
知府太太沒有回答,反問道:“是你活的自在,還是你大哥活的自在?”
“當然是兒子自在,大哥可是嫡長子!”說完這一句,蔣三公子自己也愣住,半響點頭道:“原來如此,到底是便宜了沈瑾!以後瑞哥兒成才還罷,要是中庸,有這麼個出sè的兄長比著,rì子也未必好過。”
知府太太笑道:“我不開口,沈瑾就不會記在你孫氏名下了?就算他生母扶正,只要有瑞哥兒這個比他還年幼的嫡子在,他‘嫡出’的身份就空的。等到正經做親時,少不得被人挑出來說事。到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會將主意打到記嫡上。如此一來,還不如我現下就成全了他。孫氏為何要安排這一出,不還是心疼兒子?她可只生了瑞哥兒一個,難道還能真的將庶子看的同親生兒子一般?真要是那樣,還真是成聖人,我可不敢與之交好。嫡長子是那麼好做的?沈瑾要是出sè,是理所應當,要是有半點不足,那就是偷懶不用功。支撐門戶,奉養雙親,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