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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清晨陽光灑進來,年幼的他陷在被子裡,被女人輕柔叫醒:“小詞,起床了。”

……

但這些記憶都已經很遠了。

每回憶一次,都恍然發現,遠得漸漸記不清具體細節。

花店老闆記得他,女人已經四十多歲,從年輕起就經營這家花店,女人不僅記得他,甚至還記得十多年前總來買花的那個女人。

“來買花啊,”老闆娘擦擦手,熟練地走到紫羅蘭邊上,“挑幾束給你包起來?”

雲詞“嗯”了聲,說:“我自己挑。”

老闆娘沒多說,她看著穿白色外套的男孩子蹲下身,認認真真一束一束地挑。

等他挑完後,老闆娘用純白色的包裝紙包上,還很細緻地在裡面包了一層白紗,最後紮了一個漂漂亮亮的蝴蝶結:“一共三十。”

雲詞付了錢,推門出去。

在他出去之後,玻璃門“哐當”一聲自動關上,隔絕了花店裡的後續談話,坐在椅子上的一名中年女人是來找老闆娘嘮嗑的,她咬著核桃問:“……三十?這一束這麼便宜?你不都賣六十的嗎。”

老闆娘有點唏噓地說:“我不賺他錢,成本價給他。”

“這孩子媽媽十多年前車禍走了,走的那天就是三十一號,日子太特殊了,新年的前一天,我一直記得。”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來這給他媽買花。”

“今年……”老闆娘算了算,“他應該已經

上大學了吧。”

老闆娘又說:“當初那個車禍,在我們這片鬧得很大,老住戶都知道,大貨車司機疲勞駕駛,都上新聞了——好像說那天本來是出去玩,帶小孩慶祝的。”

“而且,”她最後看了一眼雲詞的背影,說,“聽說他媽媽當初其實可以活下來,為了護著孩子,才會死的。”

“……”

雲詞回家的時候,嚴躍剛換完衣服。

他難得穿得那麼正式,黑色西裝外套熨得沒有一絲痕跡,頭上抹了髮蠟,坐在沙發上,後背挺得筆直,手裡捧著花,好像要赴一場重要的約會。

父子倆見面時有點沉默。

又有點不約而同。

“這身衣服挺好。”

嚴躍說:“你媽以前就總說,你穿白衣服好看。”

“小時候她說你長得像小女生,還想給你穿粉色,但你好像聽得懂話,一提你就哭。”

雲詞:“嗯。那時候喜歡給我扎小辮。”

其實這些往事,去年也說過了。

前年,大前年也反覆提及。

因為女人在這個家的時間只有六年,於是六歲以前的往事,父子倆一直說到了後十幾年。

雲詞在去墓地之前,又回自己房間待了會兒。

他坐在書桌前,拉開書桌抽屜。

抽屜裡除了他這幾年獲得的各類獎項,每年的考試成績單,畢業照之類的東西以外,還有一個相框。

他平時一直反扣著,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

過了會兒,他把相框拿起來,去看照片裡的女人。

笑容很淺,柔軟的棕色長髮,棉質長裙。

背景是公園。

那時候的嚴躍還只是一名帶課老師,面容青澀,青年模樣,戴著眼鏡。

他看了幾眼,把相框上落的灰擦乾淨,然後又放了回去。

早上,墓地冷冷清清。

墓園裡都是成排成排的石碑,石碑豎立在那裡寂靜地長眠著。

雲詞順著一級一級臺階走上去,不需要刻意去找,他知道那塊寫著“雲瀟”名字的石碑在哪兒。

這些石碑都長得一樣,但在他眼裡,有一塊是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