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董卓旗下的兵士,見著樊稠,慌忙滾鞍下馬,滿身是血地跪倒在地。
懷中抱著鈴兒僵硬的屍身,樊稠回過神來。
“大人!大人!”聽得那兵士的垂死的稟報,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嚥氣,樊稠大叫著衝到護城河邊,混沌的眼裡恢復了清明,“王允的人馬在血洗太守府!”
董卓置若罔聞,仍是一徑拍著河水,不放棄他那無望的尋找。
他彷彿能夠聽到笑笑在河水深處哭泣呼救的聲音,他的笑笑在哭……她在喊他,她要他救他……他總覺得,只要繼續尋找,說不定,下一刻,他的笑笑就會回到他身邊……回到他懷裡……
可不可以,讓他保有這樣的希望?
“大人!王允的人馬在血洗太守府!”見董卓不為所動,樊稠急道。
耳邊是空白,他人性命與他何干?他董卓本就是暴虐之徒,笑笑若死,他便要所有的人都來為他的笑笑陪葬!
樊稠怔怔地站在岸邊,看著董卓如瘋了一般在那被暗夜籠罩的護城河內拍浪尋找……那無望的尋找啊……
直到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
心頭微微一跳,董卓怔怔地看向不遠的前方,那一抹隨著河水緩緩搖擺的殷紅……
涉過流水,董卓上前,緩緩伸手,自水中撈起那一抹刺目的殷紅,那是笑笑的蓋頭,被水中的石頭拌住而沒有飄遠的紅蓋頭……
心,如墜冰窟。
終於,可以結束這無望的尋找了麼?
連一絲渺茫的希望,都沒有了。
抿唇,他定定地看著手中那一抹喜慶的紅,絕望滅頂而來……他董卓,終究是註定孤寂!
為何,連他僅剩的溫暖都要剝奪?
今天,是他同笑笑的大喜之日啊,為何蒼天,可以如此殘忍?
“大人……”樊稠牽著馬跟上前來,見董卓面色青白,不由得有些遲疑。
“回府。”冷冷兩個字,董卓轉身上岸,翻身上馬,狠狠一鞭抽在馬背之上,留下一道血紅。
跨下的坐騎吃痛,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踏著朝陽,董卓一路策馬狂奔。
太守府內的殺戮仍沒有停歇,斷肢殘臂,血色蜿蜒。
跳下馬背,低頭一腳踢開府門邊一顆斷裂的頭顱,抬手攔腰一刀砍斷一名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董卓大步走進府內。
殺!殺!殺!凌亂的長髮隨著夜風亂舞、糾結……微褐的眼睛滲著血紅。董卓一身刺目的喜服,手執彎刀,如死神般左劈右砍,踏著屍體和鮮血一路走進府內。
他心中濃得化不開的悲痛,必須用這鮮血來清洗!
有笑笑,這裡便是家。
沒有笑笑,他要這裡化為墳場!
“王允!滾出來!”狂吼著,董卓一劍將面前一個黑衣人劈為兩半。粘稠暗紅的血帶著新鮮的溫熱,濺了他一頭一臉。
東方,紅日如輪,愈來愈暖。可為何,他的心,冰冷徹骨……
笑笑,他的笑笑,不見了……在他的大婚之日。
從未想過,他董卓有一天,也能成婚。他揹負著天煞孤星之名,他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可是,那個總是如笑春山的女子,她願意一生一世陪著他。
可是,這一生一世,為何竟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到令他猝不及防。
他的笑笑告訴他,她愛他,她願意嫁給他。
可是……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了護城河!他竟然眼睜睜看著他的笑笑被那湍急的河水衝得無影無蹤!
殺紅了雙眼,董卓瘋了一般,數百名黑衣人瞬間橫屍當場,慘叫聲、呻吟聲交織了一個修羅地獄。
地獄又何妨!他董卓的人生,本就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