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自己為何頭殼壞掉,還去問薛葵何祺華是誰。她一向唐突慣了,薛葵又縱容著,所以愈發驕縱起來,直到這一次,問完就後悔,後悔完了又想知道真相,想的抓心撓肺,寢食難安。
平靜無波,單調枯燥的一滴水,遇到了曾經電閃雷鳴,波濤翻滾的一片海,一直覺得生活乏善可陳的盤雪想融入到薛葵精彩絕倫的生命當中去。也對,薛葵這樣沉靜而無爭的氣質,當是千錘百煉,為什麼她以前就沒有看出來過。她翻來覆去地回憶沈玉芳的隻言片語,字裡行間可以肯定的是年輕時候的薛葵曾經被那個她覺得很有味道的何祺華包養,並且和家裡鬧得很僵,現在沈媽媽要求女兒和卓正揚分手,而薛葵拒不答應。
如果是其他她所不認識,不瞭解的女人做出這種事情,她一定會認為是道德敗壞,唾棄到底;但薛葵,是薛葵,她最好的朋友,她甚至是在薛葵的幫助下才和顧行知走到一起,不,就算薛葵沒有在其中穿針引線,她沒有和顧行知戀愛,她依然是要無條件地支援薛葵。因為她瞭解現在的薛葵,也堅信,沒有人可以逼迫到薛葵做什麼,她任何決定,都是自己對自己負責,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已經少之又少。她柔到極致,又無堅不摧;自由率性,又果敢有加,那個何祺華太老了,還是年輕而優秀的卓正揚才襯得起她。
不可否認這是有一種獵奇心理作祟。盤雪這輩子一直遵從於父母家長的意願,讀書升學戀愛,全由長輩一手策劃,一個被束縛太久的女孩子,看見身邊有同齡人行使自由意志,便覺得是替自己活了一場,心有慼慼,絲毫不怕又有任何矯枉過正的嫌疑。她甚至有種感覺——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她那枯燥單調的生活,因為認識了薛葵,而豐富生動起來。
“在宿舍孵著唄。”
“沒和卓正揚出去玩?不過外面人是多,打折都打瘋掉了,”盤雪看薛葵這模樣,大概是已經把那些事情拋諸腦後——她也的確是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便講起31號晚上血拼的盛況,有些可惜自己衣服買早了,“比耶誕夜還便宜一百多呢!”
“可是你提前穿在了身上。”薛葵笑著說,“光這一點,值。”
又閒談了幾句,都是盤雪不停嘴地講顧行知,顧行知這樣,顧行知那樣,彷彿個寶貝不停炫耀,薛葵知道她只需要聽眾,便不作聲地抿著嘴笑,有學生拿了樣品來做實驗,薛葵轉身去開機器,一雙運動鞋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那學生笑嘻嘻:“薛老師今天沒穿軍靴?以前每天都聽您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咚咚聲,覺得特別有分量,特別踏實。”
盤需也去瞄薛葵的腳,一雙半舊網面運動鞋,從夏天穿到冬天。薛葵開了機器,一邊調整機械臂一邊回應:“好的,等天暖和了,我穿雙木屐,鞋底釘上鐵片,那聲音一定更踏實。”
“薛老師就會拿我開心。”那學生看來心情也不錯,一邊同薛葵笑著,一邊拿樣品架,冷不防十幾支裝在透明塑膠管的樣品翻落在地,“啊呀,糟糕!”
藥理所用的是黃藍綠三種顏色的小碎格水磨石地板,市面上最便宜的貨色,塑膠管跌落下去,可以同地板混為一體,根本看不清楚。
薛葵陪著學生蹲下去一支支地找,感慨道:“這地板不僅可以用來測色盲,還可以訓練視覺神經網的分辨極限,盤雪,你去拿個掃帚過來掃掃這塊,撥動一下說不定就看得見了——向青蛙學習。”
盤雪只覺得她那個色盲測試圖的比喻真是贊絕。新所的地板不如舊所好,花花綠綠不說,顏色總是霧濛濛,半新不舊,看來看去果然像體檢時候用來測色盲的圖案,她拿了掃帚來慢慢地掃。
“說到這個,我和顧行知昨天在錦繡吃了道湖北菜,叫辣的跳。”
“什麼是辣的跳?”那學生好奇地問。
“喔,”盤雪一邊撿樣品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