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雪和蘇醫生就在面前,現實生活中,不該同他這樣親密,引人誤會,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任性地把冰涼的手伸進他的袖子裡,感受他肘彎處的體溫——反正只是做夢,無需負責,如同他在底特律那段時間,每日煲電話粥,明明知道是飲鴆止渴的做法,也不能停止。
卓正揚也一如那時寵溺她。她的腳趾凍得瑟瑟發抖,不安地挪來挪去;他注意到了,立刻脫下她的鞋子,用圍巾把她的腳層層包裹起來,擱在自己腿上。
薛葵便湊上去親他的面頰,以資獎勵;他反應很快地轉過臉來,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一句話說得又危險又魅惑。
“薛葵,你怎敢說你不愛我。”
她呵呵直樂。她幾時說過不愛卓正揚?做夢或生病的時候,她坦蕩得很。她生平只愛兩種東西,一種是別人送的,一種是自己一眼看中的,而卓正揚,就是卓紅莉送來的一見鍾情。對,她第一眼就愛上了那個穿恤一臉陰鬱的男子,她想的是卓主任大概也有窮親戚,窮親戚又鬱郁不得志,性格差,脾氣壞,悶頭悶腦,中途落跑——可是他身上的氣場就是這樣吸引她,毫無理由。
如果他真的只是平凡人一個,她當然要拼命點頭,願意同他交往直到結婚生子,一起變作禿頭男和黃臉婆,在浮躁生活裡相濡以沫,可惜兜兜轉轉大半年的時間流轉過去,才發現他們中間隔著無數溝壑,千變萬化,層出不窮。
冷靜如她,自認沒有摩西劈開紅海的神力。
打完吊針,她被送回去休息,蘇醫生,盤雪和卓正揚站在門口小聲地說話;過了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什麼光亮也沒有了,她感覺床一沉,有人在她身邊躺下。
“葵葵,睡吧。”
呵,夢還沒有結束,真好。如果永遠不醒來,最好。
但她不是睡美人,沒人給她永遠沉睡等待王子親吻的權利。薛葵戀戀不捨地閉住眼睛,抱著枕頭,翻滾了幾下,才覺得不對勁——她的床哪有這麼大這麼軟,還有一股陌生而冷冽的味道。
她猛地睜開眼睛,房間裡一爿黑暗,但這種空闊感絕對不屬於她和盤雪的那間蝸居,等她適應了黑暗,發現床頭櫃上有檯燈的輪廓,她探手過去,才碰到燈座,觸控式的檯燈就亮了。
薛葵傻了眼。
房間裡暖氣十足,她穿著自己的棉質睡衣,抓著那張從小陪伴她的襁褓,躺在一張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床上。床頭櫃上除了檯燈,還有電子鬧鐘,幾本汽車雜誌,同一只黑色的金屬相架。
她拿起相架,那裡面的一家三口齊齊站在北方陸軍軍官學院的門口,衝著她笑,笑得十分舒心。
卓正揚竟然也是會這樣笑的。站在蘇醫生和卓紅安中間,笑得如同朝陽一般燦爛,還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氣質。
她捧著相架,愣愣地看著一身戎裝的卓正揚,半晌才明白過來,抖著手把照片放回原處。
她想她知道這是哪裡。
而這個認知,快要殺了她。
卓正揚正在書房修改設計圖。
卓開同 有技術合約,為迎合亞洲市場,下次史密斯先生來格陵時,卓開必須拿出更完美的重卡內部設計。具體工作卓正揚同設計部一班同事已經做的七七八八,還差雙前橋系統做一點小小改進就十分完善,本來今天星期五,他應該去廠裡,但是為了照顧生病的薛葵,他請假把所有資料帶回家裡工作。
展開最近的心思全在那隻大水族箱上,小孩子一旦有了新奇的玩具,就會變得聚精會神,乖巧聽話,所以沒有追問卓正揚為何突然請假,也沒有注意到工作至上的卓正揚最近變化甚巨——這種變化本來是足以讓展開不顧形象,堅決抱住卓正揚的腿,不許他請假的。
他正在分析矩陣圖,突然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