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哀鴻遍野。
求神拜佛,能救天下?
答案是不能,瞿星言心中有數,眯了眯眼看著這個氣勢非同一般的女人,她明明看上去與眾多香客無甚不同,甚至丟在寺廟裡泯然眾人,一點都不顯眼,但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直擊人的心底。
總為浮雲能蔽日,不見長安使人愁。
瞿星言最終沒有邁出離去的步子,鄭重其事的問道,“那這些人,來此是為何事?”
女人重複道,“躲避戰火。”
“何處有戰?”
“內憂外患。”
瞿星言追問道,“何為內憂?”
女人悵然哀嘆,“正統衰微,外戚專權,軍隊割裂,天下大亂。”
“何為外患?”
“交易無規,海盜橫行,大國之下,戰火連綿。”
瞿星言轉身看了一眼廟宇,皺眉道,“不過一間寺廟,空間有限,怎能容下千千萬萬、數之不盡的難民?”
不想女人反問了一個看似無關、又惹人聯想的問題,“那我且要問你一言,家族興衰、天下危亡,安能繫於一婦人之手?”
“什麼?”瞿星言一愣。
他是來找人的,怎麼突然聊起了天下?
這次卻是女人不再理他,兀自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扭頭匯入了人群裡,一步步朝寺廟的正殿走去。
而他眼下除了跟上這個憑空出現的陌生女人之外,對於要去哪裡找到陳月歆,可以說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沉了沉呼吸,跟在了她的後面。
爬到最高點而離寺廟極近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座寺廟的建築風格並不和傳統印象裡的一樣,它的大殿不在正中間,左右也非對稱,而且前簷有一個山花抱廈作裝飾。
實際上,國內的寺廟少有如此佈置的,國人講究和諧,一般如此正規廟宇一類,幾乎可以說百分百都是對稱建造的,而且主佛大殿必在正中坐鎮。
再一看,那處金字匾額,依舊是模糊的。
走進殿內,有數塊精緻的帷幕作為隔斷,供奉的也不是菩薩一類,更要緊的是,廟裡頭,一絲香火也沒有。
瞿星言心中暗自有了結論,這乃是日本的廟宇。
日本寺廟以‘靜’為核心,香客大多參拜行禮,少有燒香的舉動,若要有,也是在室外供奉一大香爐,殿內是沒有的。
這一事實讓他的理智佔據更上風,他突然想起來,雖然陳月歆身在陰棺,此處世界怎樣、發展如何,都會受到她潛意識的影響而構築,但更重要的是……這裡是藤原中呂的領域。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那女人又重新出現了。
她靜靜坐在神像前面,懷裡抱著一個盒子,以一種曖昧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瞿星言,聲音也變得極具誘惑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天下安危,真是一個婦人就可以改變的嗎?”
天下安危,和女人。
這是千百年來多少人追根究底的問題,商朝妲己與紂王,西周褒姒與幽王,甚至是大唐盛世下的楊貴妃與唐明皇……她們無一不被冠上了‘妖媚禍水’的名號,王朝無一不是在她們之後覆滅的。
倘若沒有妲己,商紂就能仁政愛民?
倘若沒有褒姒,幽王就能勵精圖治?
倘若沒有貴妃,玄宗就能再延續大唐千百年的命數,使其千秋萬代?
瞿星言心中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要問為什麼,因為他沒有當過皇帝,沒有做過君主,他所知道的,都是歷史留下來的真相罷了,他總不能回到過去,改變既定的歷史吧?
但很明顯,面前的這個女人,對這問題有非常之深的執念。
“無聊。”瞿星言背後蔓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