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孃正沒地方出氣,罵道:“二十好幾,當老子的人了,說話還不曉得好歹!是童伯孃跟童無逸一個樣!還是童無逸跟童伯孃一個樣?白吃了老子這多年的乾飯!”
李聯雲白揀了一頓罵,也不氣,笑笑,回自家房去了。
芬姑兒回來,鼻子氣不出,只顧打水洗腳,任弟妹們嘰嘰喳喳,說童婆婆和氣,拿的糖好吃。
芬姑兒洗了腳,穿上鞋,回吊腳樓上閨房。伯伯伯孃聽見門“砰”一聲關上,門閂“咔噠”一聲插上。兩口子對望了一眼:“咋個今天關門這大聲?”沒細想,收拾好,進房間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媽過來,跟坐在灶背後燒火的伯孃說:“芬姑兒昨晚上做了啥些事,你們曉得不?”
伯孃說:“做了啥些事?我們守著她回屋睡覺的!”
二媽笑著說:“姑娘大了,你守不住了!”
伯孃急了,吼道:“她跑到公房去了?”
二媽忙叫她:“小聲些!不是!我聽見半夜她叫么嬸開門,跟童無逸的老孃子唧咕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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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啥些?”
“聽不清!多半是你們管不了的事兒吧!”
伯孃急火攻心:“要造反了!”順手抄起根柴塊子就朝吊腳樓上跑。
二媽怕出大事,一把抱住她,搶她手中的柴棒棒。正拉扯間,芬姑兒一溜煙衝出大門,跳下敞壩,朝公房跑去了。
童無逸剛起床,正在疊被子,聽見公房曬壩人聲嘈雜。開啟門,見一群人圍著李聯芬。芬姑兒的伯孃拉著她又哭又鬧。二爹二媽、三叔三嬸、大哥大嫂、附近的社員,其實全是劉、李二姓,都是親戚,圍一大幫。七嘴八舌,亂成一團。正在磅上看水的李友江,扛著鋤頭來了,鐵青著臉,站在一旁。杵著鋤頭,渾身戰抖。
侯少慶、侯三嬸、侯寅金、侯寅平、楊朝容、王友蓮、侯寅先兩姊妹,一家人全來了。都站在公房簷口,看著曬壩上的吵鬧。
伯孃要把芬姑兒拉回家。李聯芬拼命掙扎,死死抱住公房簷拄,滿面淚水,就是不回家。
三叔李友松、三嬸唐曼莉、么姨劉志英幾家人勸伯孃莫氣,放手,緩過氣來好說好商量:鐵冷了打不得;話冷了說得!
二媽、二爹和一些人勸芬姑兒回家:“一家人,親骨肉,啥事都好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伯伯伯孃都是為你好哇!”
隊長,大叔李友昌住得遠些,才趕到,問李友松是咋回事。兩人正說著。李友江舉起鋤頭大吼:“讓開,老子一鋤頭挖死她個報應!”
三叔李友松一個箭步上前,搶過哥哥手上的鋤頭,說:“你不要姑娘了,我還要侄女呀!”
么嬸也衝進人群,擋在芬姑兒身前說:“芬姑兒哪裡就犯了死罪了?”
三嬸唐曼莉是高縣符江街上一個殷實人家的姑娘,初中生,雖說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仍身材婀娜、長相俊俏,當年是符江街上數得上的美女。十年前愛上了在符江糧站修倉庫的李友松,不顧家人阻攔,嫁到能吃飽飯的石屏三隊來的。
隊長,大叔李友昌忙喝住眾人,說:“不要亂,不要鬧,大家都到公房來了,那就開個會。一個一個地說。”
李友江不曉得幾時跑回家裡,提著火槍來了,站在曬壩邊舉槍瞄準說:“請你們讓開!打死她我償命,免得她丟人現眼一輩子!”
人們目瞪口呆,都看見槍機大開,安上了火殼子。場面一片死寂。眾人下意識地紛紛避讓。
芬姑兒背靠簷拄,臉色慘白,絕望地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滾滾而下。她曉得伯伯平時話不多,心眼實在,從沒罵過人。這回惹他動槍,也是自己實在不聽話,傷透了他的心,逼急了!前次他下不了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