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寒。

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把頭再抬高點，於是看見了，就在鋣的正上方，那棵巨大的老槐樹樹叉上，一道漆黑的身影端坐著。

身影很輕，樹叉隨著風輕輕抖動，他的身影隨著樹叉的抖動上下起伏，每一個起伏，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伴著一些從他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和夜的顏色融和在一起的液體。

張開嘴，我以為自己會尖叫，那樣至少可以引點人出來。可是沒想到憋了半天，最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第四章

樹上的身影倒也沒有繼續開口，一動不動端坐在對著我的方向，良久，聽見他一聲嘆息：&ldo;別怕，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rdo;

聲音很平靜，聽上去和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我稍微定了定心。恐懼這東西，來得快也去得快，只要有合適的理由。身後有人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三三兩兩，我轉身跟著他們朝校門口走去。

不再像之前那樣怕得走投無路，但不代表我就會願意去聽一個暴死的鬼所說的話，我向來現實。

&ldo;我知道你可以看見我，&rdo;沒走幾步，我聽見他再次開口，聲音飄忽，但進了耳朵後就變得很清楚：&ldo;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談談，好在這裡有它，槐樹能讓我和你交流，但我不能留太多時間，&rdo;又一陣風吹過，樹葉一波輕響，他的身影出現在我前面那棵槐樹下：&ldo;所以，你只管聽著就好。&rdo;

我站定腳步。撲面而來腥風濃烈，我低下頭，因為不想看見他顯在路燈下的樣子。

&ldo;我一直都走不了，因為我妹妹的執念把我留在了這裡，&rdo;停了片刻，他道。也許意識到我的抗拒，他的身影朝樹後隱了隱：&ldo;這是沒辦法的，我知道她很難接受……&rdo;

我抬起頭。

&ldo;很長一段時間，我也盡我所能去守著她，可是力不從心。&rdo;

&ldo;大約從兩周前，我開始覺得她有點不太對勁。&rdo;

&ldo;我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感覺，&rdo;

&ldo;想看得清楚一點，可是我沒有辦法接近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邊，能夠感覺，但看不出來，&rdo;

&ldo;所以我只能來找你，&rdo;

&ldo;希望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她。&rdo;

&ldo;你妹妹?誰?&rdo;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問完又立刻後悔。

&ldo;魏青……&rdo;他回答。話音未落，身影忽然一陣飄忽：&ldo;請你……&rdo;後面又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清楚，身影隨風晃了晃，他瞬間霧似的散得無影無蹤。

身後輕輕一陣腳步聲。

逕自來到我的邊上，站定。是鋣。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電視開著，狐狸抱著半罐米花斜靠在沙發上，看上去像是已經睡著了。

我在他邊上坐了下來。

手臂上的傷口開始有感覺了，幾公分長一道口子，血還沒凝固，刺癢裡帶著點疼。我低頭搔了搔，手指不小心刮過傷口，一些暗紅色液體從裡頭滲了出來，緩緩爬過傷口邊緣，於是刺癢更甚。手指不自覺用了點力，傷口邊緣不癢了，疼痛卻突然加劇。

&ldo;怎麼了，和人打架了?&rdo;突兀一句話，我抬起頭，撞上狐狸一雙黑鋥鋥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電視裡不斷變化著的光投在他臉上，他的眼睛在光裡是漆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