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夫人同樣為難,她已經意識到了旅行團的困境,雖然很少涉足紅塵,但並不代表她不明白這其中的尷尬。
她不能怪這些人沒有擔當,修行是自己的事,沒道理就這樣把一票人都栓在竹島,她也沒這個資格;六人身亡,數人受傷,這已經是一份重得無法償還的恩情,她不應該要求更多。
旅行團的尷尬只有一個人可以解,那就是她。
“感謝諸位道友的拔刀相助,沒有諸位的幫助,現在的竹島已經淪為盜窩,寧靜不再。
稍後,竹島會有些許禮物送上微薄之物,不成敬意;然則,老身也找不到能匹配諸位道友貢獻的東西,還請諒解。
那些戰死的道友,竹島會透過蜃樓商會向其師門致哀,並予以補償;若能重來,我願以身代之,奈何”
說罷,和其他竹島弟子幾人一起,當庭跪謝,這是對亡者的尊重,沒有什麼東西能替代生命。
旅行團成員們回禮作答,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起碼竹島的態度還是誠懇的,這也壓下了他們心中些許的怨氣。
竹夫人嘆息一聲,“竹島之難,不在他人,就在我們自身;德不配位,力不能勝,就這麼簡單。
修道百餘年一直以為已經看透了修行界的是非種種,結果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妄人,以為遠離了塵世,其實卻從未離開過。”
環手一指竹島風光,“唯一能對得起的,就是這片自然;但也是因為這片自然,卻栓得自己不自然。
離開竹島之心早已有之,卻始終走不出最後一步;家園難捨,故國難棄,人之常情,但對我來說,這不應該。
此戰之後,我意已決,就此收拾打整,我竹島修士就將遠行他處,此為決別。
所以,諸位道友也散了吧,和滄海盜相比,我們輸在了時間上,這是無解之難。”
竹夫人再次向大家大禮拜下,但這一拜,卻壓得人心頭沉甸甸的,不太好受。
都是聰明伶俐人,聽話聽聲,鑼鼓聽音,竹夫人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她這麼說,切切實實的給了大家一個留存臉面的臺階!
再也不用面對內心的掙扎,選擇的煩惱,生死的決這一刻,所有人都對這位竹夫人心生好感,最起碼,這一次伸手總算是不冤。
在修行圈子裡,這就是一種默契,所謂看破不說破,誰也不會真的去詢問竹夫人,她真的要走?什麼時候走?走去哪裡?是否需要護衛?
人家給了臺階,趕緊下就是了,多嘴饒舌的再把臺階搞沒了,又是一番尷尬,再哪裡找臺階去?
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天底下還就真有這麼不識趣的人。
“夫人自圓其說,不過就是為我們離開找藉口吧?我不以為我們糟糕到了這種地步,需要透過這麼拙劣的方式逃之夭夭,就是自欺欺人,就是掩耳盜鈴,就是貪生怕死。
別人怎樣我不知道,但我是要面子的,怕死我會直接走,何必還給自己找快遮羞布?擋得住麼?”
一句話,揭開了所有的虛偽。
幾十雙憤怒的目光盯過來,但一時間竟沒人敢發聲斥責,因為說話的這個人有點不一般。
一場混戰下來,雖然當時大部分人都沒注意到,但戰鬥結束後大家還是很快知道了滄海盜退卻的原因,因為他們兩個當家的被斬,就是大出風頭的巨靈尤重山和錦帆黃奇功。
還是有人看到是誰幹的,比如當時和候萬共同對付尤重山的那個修士。於是戰鬥結束後他和另外那個往人嘴裡灌火的傢伙,就成了旅行者之中隱藏的高人。
有說是哪家大勢力的真傳弟子,有說就是節度府派來的海上緹緝,甚至還有說就是海盜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