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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傷。

她的悲傷已經夠多了,再多一絲一毫,她也承受不住了。

“母親病重時,我才十一歲。她神志清醒的時候,會掙扎著下床給我洗衣做飯,教我讀書寫字。父親請過幾次御醫為母親看病,但都被母親拒絕了。”

謝蘭胥沉默半晌,說:

“她應當早就不想活了。”

太子妃自知命不久矣,而他那時才十一歲不到。

在太子妃看來,能夠照顧他,並且願意照顧他的人,只有自己一人。而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她大約是不願我一個人留下,孤苦伶仃地受苦。所以想要將我也一併帶走。”

那一晚,太子妃給了他一杯安神茶,要他盡數喝下。

他知道安神茶裡有什麼,但他順從地照做了。

在太子妃喝下自己的那一杯安神茶後,他離開了太子妃的房間,把嘴裡的茶水吐在了屋外的樹下。

那是一棵不知名的大樹,無論雷雨摧殘都屹然不倒。

太陽出來之前,他去太子妃房間的時候,太子妃的身體還殘留著餘溫。

他爬上太子妃的床,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擁抱自己的母親。

“真暖和啊。”

他在心裡想。

等太子妃的體溫完全冰冷後,他依然將她安置在床上,每日將飲食用度所需端至她房中,再在第二天再將食盤端走。

像她還活著那樣。

那棵好像世界終結時依然不會凋零的大樹,自那以後也漸漸枯死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太子妃去世的訊息。

每日上岸的兩個僕從只管送水送菜,他不說,他們也不問。

“我只是解脫了她。”謝蘭胥神色坦然,“我沒有錯。”

世間森羅永珍,究竟是誰在評判對錯?

誰有資格評判對錯?

在謝蘭胥看來,他只是做出了選擇,做出了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至於枕在母親冷卻的臂彎裡,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是什麼,他已經不再在意。

“我回答了你的疑問,現在輪到你了。”他說,“你挖開魏婉儀的墳墓,在找什麼?”

荔知不由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在找的,是這個嗎?”

謝蘭胥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小塊方方正正的疊起來的油紙。

他抖開油紙。

油紙上赫然是一張藏寶圖,曲折的線條裡夾雜著複雜的地標,荔知瞪大了眼睛,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這是從魏婉儀的小腿脛骨上拓印下來的藏寶圖。”謝蘭胥說,“你想要的,就是這個。”

“對麼?”他問。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南逃時候,前朝皇帝知道窮途末路,死到臨頭。他必須要將藏寶圖流傳下去,以待崔朝後人東山再起。”

“他選中了和謝松照青梅竹馬的三公主,因為他知道,謝松照必定會出面求情,留三公主一命。”

“以謝慎從多疑的性格,即便留下三公主的性命,一定也會嚴加搜查。將密信藏在血肉裡的例子並不少見。為了更加穩妥,前朝皇帝想到了更隱秘的辦法。”

“那就是將圖畫,直接留在人體骨骼上。”

藏寶圖是如何刻上太子妃小腿脛骨的,太子妃當時是清醒著還是被迷暈了,小腿脛骨是直接取出描刻還是剝開筋膜就這麼在骨面上刻畫,當初的種種,都已經隨著太子妃的逝去,而永遠埋葬到了地下。

事情如何發生,並不重要。

他只知道的,是母親在陰雨天慘痛的嚎叫。

太子妃死後,屍身逐漸腐爛,脛骨上的圖案自然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