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弟弟妹妹面前,她裝作一如往常,而到了晚上,謝蘭胥再次造訪,荔知沒有趕他走,當然也不會歡迎他。
她將他視作空氣,視作窗外偶然飄進來的桂花。
等一覺睡醒,自然就會消失。
她的貝殼從那天晚上起就不見了,她知道是誰拿走了。但已經無所謂了。
她入宮的時候,金鑾殿的早朝已經開過了。
官署裡的女官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見到她來又像受驚的魚兒一般散開。督查流言是宮正司的工作,沒有任何流言能夠逃脫荔知的耳朵。
沒過一會,她就知道宮人議論的內容。
皇帝派去葵縣尋找寶藏的親信只找到小額金銀,並不符合寶藏的規模。
雖說如此,去的人也不是空手而歸。
葵縣的一名百歲老人承認,當年魏氏皇族最後一次南巡的時候,確實有大量承載著金銀珠寶的車隊經過。
寶藏的真實性已被驗證,地點卻有待商榷,關於正確的藏寶地點,朝臣眾說紛紛。
皇帝最終採納了一名朝臣的意見——開啟東宮,搜尋太子妃曾經生活的地方,看有沒有留下線索。
禁軍如潮水湧入東宮。
封鎖了數年的東宮第一次承載這麼多人的進入,驚飛的塵埃在每一間屋宇中飛舞。
數額巨大的寶藏牽動著眾人的心神,時隔多年,東宮再一次回到人們的眼中。
傍晚的時候,荔知帶著一群手提竹籃挎著茶壺的宮人來到東宮。
東宮的大門被千牛衛嚴加把守,只能遠遠聽見千牛衛們在裡面挖掘和走動的聲音。
“宮正請留步,皇上有令,閒雜人員不得靠近東宮。”守門的千牛衛說。
“請向中郎將荔鳴珂通傳一聲,就說宮正司宮正荔知求見。”
守門的千牛衛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決定去給荔知傳信。
過了半晌,荔知等到了從東宮裡走出的荔鳴珂。
從親緣關係上來說,她應當叫對方一聲堂哥。但現在是當值時間,人多眼雜,荔知還是向他行了一禮,規規矩矩地說:
“奴婢見過中郎將。”
荔鳴珂點了點頭:“何事尋我?”
作為堂兄妹,荔知和荔鳴珂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集。
兩人的父親不對付,清廉剛正的荔乾同看不順眼奴顏媚骨的荔喬年,反過來也同樣。
因此兩家鮮少走動,荔知也對這位堂哥瞭解不多。只是當上宮正後對他的事情偶有耳聞,似乎是個和叔叔同樣正直的人。
“奴婢奉皇命,為諸位將士送來乾糧和茶水。”
荔鳴珂恍然大悟,讓荔知將食糧留下,待將士們休息時食用。
一連三天,荔知每日都在傍晚時分領著宮人,給搜尋東宮的千牛衛送水送吃的。
第三天的時候,搜尋進入尾聲。因為圍聚在東宮門前休息的將士越來越多了。
荔鳴珂臉上的疲憊神色也越來越重。
世上有兩樣東西是無孔不入的,一是風,一是秘密。
東宮挖出大量身份不明,已經白骨化的屍體的訊息,第一個被荔知知曉,然後才是皇帝,再然後是宮中眾人。
對荔知來說,此事有唯一一個好處,那便是魏婉儀失去了小腿脛骨的屍體,混雜在大量白骨之間,再難辨認身份。雖然是好訊息,但對如今的她,卻好像沒有用處了。
她再也不可能獲得前朝寶藏了。
所以這個好處,是隻對於謝蘭胥的。
他成功隱藏了寶藏的秘密。
再一次走在所有人之前。
那一晚過後,對荔知來說,是遠離。對謝蘭胥來說,卻是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