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慎從這麼深信著。
他想到什麼,忽然起身。走到收藏自己畫作的蓮紋春瓶前,連抽了幾卷畫軸,才找到想找的那一幅畫。
畫中是少女的裸背,她翹著腳,腳踝上戴著金色的小鈴鐺,黑色的長髮蜿蜒如河流,靜靜淌過她潔白的背。兩片小巧的肩胛骨,像是蝴蝶振開的翅膀。她回頭看來,神色似喜似悲。
如果她還活著……
謝慎從不禁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她還活著……想必他會比今日,更加快活吧?
……
白皙的雙足,握在謝蘭胥手中。
他取下她腳上的鈴鐺,用一塊乾淨的汗巾反覆擦拭她雙腳上沾染的塵埃。
謝蘭胥擦淨她的雙足,將臉貼向她的腳背,輕輕摩挲著。
小鯉蹲在床下,疑惑地看著。
他聲音沙啞地祈求道:
“般般,不要離開我……”
荔知坐在床上,俯視著他。
她的聲音過於平靜,就像一潭死去的水:“我若尋死,你攔不住我。”
他當然知道攔不住她。
“你若死了,你的弟弟妹妹怎麼辦?你不要他們了嗎?”
“人都決心要死了,還管身後事麼?”
“你若死了,我怎麼辦?”謝蘭胥抱著她的腳,喃喃道,“你忍心讓我獨自一人活著麼?”
“……你毀滅我所有希望的時候,也曾忍心。”她說,“我不過是學你罷了。”
“如果不是你算計我……”
荔知打斷他的話。
“如果沒有算計你,我們也不會走到一起。”
謝蘭胥頓了頓,感受著懷中的體溫,閉上眼,毫不猶豫地改了口。
“……算計便算計吧。”
窗外的桂花迎風而落,偶有幾朵芳香四溢的花朵飄進內室,小鯉圍著跳著跑著,湊上鼻子去連打幾個噴嚏。
它看了看主人,主人卻沒看它。
謝蘭胥抱著荔知的腿,下巴擱在她的膝蓋上,眼神迷離地望著她。
“皇帝我會替你殺的,寶藏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你還想要什麼,我也都會給你。”
他喃喃道。
“我只要你愛我。”
“般般,我要你愛我。”
“你還記得麼?”她輕聲說,“就在這裡,你弄斷了我的手鍊,那是我的雙生姊妹,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我不知道……我以為……”
“那你知道的呢?”荔知問,“你明知是你的計劃導致荔家覆滅。你可以說我對荔家沒有感情,那荔惠直,荔香,神丹他們呢?”
謝蘭胥說不出話來,他
無話可說。
“他們死去的時候,你分明清楚我有多麼難過。”
謝蘭胥縱使是為了自保才操縱了這一切,荔知也難以原諒他傲慢的態度。
他不僅間接導致荔惠直、荔香、神丹失去了生命,還對他們的不幸不屑一顧。
謝蘭胥對她至親的侮辱讓她產生強烈的憤怒,甚至超過了對寶藏的渴望。
“你的傲慢……”她說,“讓我如坐針氈。
“我知道錯了……”謝蘭胥低聲說。
荔知不說話,他便搖著她的腿,像小狗那樣祈求地看著她。
她還不說話,他便爬上床,將她推倒在床上,再鑽進她的臂彎,像孩子索求母親溫暖那樣,抱著她,哀求道:
“般般,看我一眼罷……”
“看看我,再愛一愛我罷……”
聲聲纏綿,字字繾綣。
謝蘭胥的聲音發著顫。
荔知忽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