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講,外頭的人議論紛紛,說是去洋學堂學那些洋鬼子的玩意兒,將來可是要破門而出,不認祖宗,不孝順父母的,讓大哥兒去學四書五經就好,何必讓他去上什麼小學,學那些洋人的東西!”
那個青年啞然失笑,“夫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眼皮子淺了?你日常交往的無非是為夫在翰林院同事的夫人,這些人,”青年微微冷哼,“都可不是什麼好人。當然,為夫不是說他們人品不好,只是,哎,他們逆潮流而動,自然也只能說這些閒言冷語了。”
少婦雖然沒說話,臉上的憂色還是揮之不去,那個丈夫哈哈一笑,“夫人你又何須擔心此事,且不說這洋務、天文地理算術不會讓人忘本,就算有這個風險,這不還是讓先生帶去學四書五經嗎?自從前些年辦了這個小學來,你沒瞧見,這裡頭的先生也有教授四書五經的,只不過你瞎擔心,這才每日去學半日罷了。若不是為夫在翰林院當差,在那裡稍微有些臉面,你想著讓大哥兒去進那個學校,怕是不容易呢!”
“我知道,這不是皇上和一干宗室都在裡面上學嗎?”那個少婦說到這裡,臉上倒是顯出了光彩,“雖然也不是每日來,到底可是和皇上同窗的。”
“是這個理,”青年笑道,“雖然咱們家也不指望攀龍附鳳的,可有這個道在這裡,也不能浪費了。你也不用擔心,這洋務的事兒,是太后定下來的,我這個探花,也是太后欽點,當年我這春闈的文章,我怎麼寫的,夫人你是知道的,再看看那些被罷黜的同年們。你就知道中樞的決心,太后的聖意是怎麼個意思了。”
少婦默然點頭,“老爺說的是,是我見識短了。”
“夫人你是擔心大哥兒,放心,錯不了的。”
兩個人復又談起家裡的瑣事,那個少婦喜滋滋得說道,“這些日子,京裡頭新出了一個海河布行,這原本是沒什麼稀奇的,可稀奇的是,這海河布行的布和那些從洋人處進口的布是一模一樣的料,綿密有過之而不及,這價格又是便宜了幾分,實在是好得很,我已經買了一匹上好的,準備著過些日子,就給老爺和大哥兒,姐兒做一身。”
“哦?”那個青年來了興趣,“是什麼料子的?”
“是棉布,聽說還是咱們直隸這裡出的棉花,運到了天津衛,這個布行的夥計嘴快,說也是用了洋人的機器紡出來的,不過這老闆是江蘇人,這價格便宜,買的人可多了。”
“洋務辦了這麼些年,到底是有些利民的東西出來了。”那個青年放下手裡的書,“前幾年都是辦軍械大炮輪船的,說到底,於民無益。”
那個少婦不太懂這些,“這些我倒是不懂,只是知道,如今市面上的洋貨可實在多是很,洋火柴、鐘錶、洋麵粉還有這洋布,雖然是結實耐用,可畢竟價格貴了點,普通人家怕是買不起多少的,如今這海河布行倒是拔了尖,便宜了不少。老爺你在總理衙門觀政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洋東西呢。”
“說起來也就才過了兩年,這新事物就雨後春筍一般得冒出來了。”青年笑道,兩個人說說笑笑,過了一會,一個老蒼頭過來稟告:“黃編修來了。”
“快快有請。”那個青年站了起來,被稱作黃編修的三十出頭的年輕高個男子進來,朝著男主人作揖:“孝達。”
“漱蘭兄。”被稱作孝達的男主人回禮笑道,那個少婦也朝著黃編修行了禮,對著兩個人說道:“我先下去,瞧瞧今個的報紙到了沒有。”
“請自便。”黃編修和男主人坐了下來,“孝達,你這大才,這會子還坐得住呢?”
“哈哈哈,之洞乃是庸人,怎麼稱得上大才,漱蘭兄過獎了。”原來此人是張之洞。(未完待續。)
一、春風花草(二)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