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沒理會鬼哭狼嚎的弟子,他轉身走到書架旁,取出一張宣紙,然後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在李寬面前的案几上將其輕輕鋪開。 “虞師,這是幹啥?”揉著腦袋的李寬看著神情嚴肅地老人,很是不解。 “老夫口述,你來寫。”虞世南語氣平靜道:“做錯了事,就要有做錯了事的態度,就算陛下有意放過你,可你也總得給陛下認錯吧。” “我幹嘛要寫罪己詔?”李寬頓時又露出一臉不服的小表情:“我又不是那昏君,沒事寫這玩意兒幹嘛。” “……”虞世南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逆徒氣得發脹:“豎子!‘罪己詔’這個說法也是你能用的?!” “我沒造反!”李寬知道再不把話說清楚,自己真的會把虞師給送走:“之前您不是讓我好好讀讀《孫子兵法.謀攻篇》裡的那三段話嗎?後來……” 楚王殿下開始向虞世南解釋先前發生的事情。 “……於是,最後我就這樣弄來了整整三百萬石糧食,只可惜,牛進達出賣了我,搞得我很被動……”交代完一切的李寬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回想起了上次被洪三的那記抱摔,那“溫柔”的力道……幾乎可以說讓他差點就見到了祖母。 聽完整個事件過程的虞世南,此刻表情怔怔——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回去交代後事準備給弟子當替罪羊的這段日子裡,這豎子能整出這麼大的活。 別人慫恿你造反,你小子就順水推舟要糧食,完了還讓蜀王殿下也配合你的演出。 不對,應該說在這之前,這豎子已經整了個大活。 冒充單雄信的兒子?跟五姓七望談生意? ……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 虞世南看著眼前的弟子,突然就覺得,自己這輩子,似乎值了。 “殿下啊……”虞世南忽然嘆了一口氣:“老夫為先前對您的體罰,向您賠禮道歉。” “唉!虞師,別別別!”李寬見狀連忙擺手道:“本王雖說不是啥好東西……呸!不是啥好人,但是尊師重道還是要講的,您先前之所以責罰本王,也是因為替本王憂心,本王怎麼會跟您斤斤計較呢?” “殿下……”虞世南此刻說不出的感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如鯁在喉。 “額……”李寬忽然眼珠子轉了轉:“那什麼,虞師啊,本王就是問問,您孫兒如今多大了?” “呵……呵!”虞世南忽然覺得自己的感動就該喂到狗肚子裡去。 小王八蛋果然不是能吃虧的主兒! “老夫只有一個孫女,比你大上一歲。”虞世南瞪了一眼李寬,語氣有些慍怒,又有些無奈。 “那……算了……”也不肯解釋到底什麼算了的楚王殿下,轉頭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虞師,那您說我爹這麼幹,後面那一百萬石糧草,不就成了到嘴的鴨子,飛了嗎?!我爹那個昏君啊……果然不著調!” 陛下再不著調能有你小子不著調? 在狠狠瞪了一眼李寬之後,虞世南開始為弟子解惑:“殿下,你有沒有想過,陛下此舉是為何?” “殺雞儆猴唄。”李寬撇撇嘴。 “那殿下,段德是五姓七望的宮中內應一事,是您告知陛下的嗎?”虞世南繼續點撥。 “我怎麼可能……”下意識接過話頭的李寬,突然反應過來:“此事我爹早已經知曉?!” “恐怕若不是殿下您這個意外之喜,陛下對他們出手,只會更狠。”虞世南並沒有將話全部挑明,可事情便是如此:能夠打下大半江山,又在長安被困五年,被削掉全部羽翼後,僅僅靠著最後的八百人,絕境翻盤,這樣強大而睿智的李二陛下,怎麼可能會倒在那些陰謀家的暗算下? “也就是說,我爹應該早就派人盯住了那一百二十萬石糧食,如此便代表此次蝗災危機足以安然度過,那麼在這之後,按照我爹那高傲的性子,自是迫不及待的砍了段德的人頭送給裴寂,這便代表著他向所有人發出了警告:大唐的江山,我爹不但坐得穩,而且坐得住!”李寬一頓分析之下,神采愈發飛揚:他再次洋洋自得道:“那昏君果然英果類我啊” “呵……呵……”虞世南覺得陛下還是脾氣太好了,這要擱自己身上,老夫一介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