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血跡的芒草成片撲倒在地,血腥氣飄散出很遠,夜幕降臨,新月如鉤,遠方斷斷續續響起悠長的狼嚎。 戰事落幕,每個人只覺一股豪氣仍在胸腔激盪,讓人想仰天長嘯。 大戰過後,戰場上到處都是突厥人的戰馬在漫無目的的遊蕩。受傷計程車兵被軍醫簡單包紮過傷口,重傷者會被抬回朔方城療傷,受輕傷計程車卒們則是一邊認真打掃戰場,一邊大聲說著葷素不忌的玩笑話,笑聲時不時響起。 談論最多的,自然是這支突然出現如天兵下凡的黑甲軍,以及那個讓他們生出甘願為之赴死念頭的少年——大唐的楚王殿下。 而楚王殿下此刻也終於見到了姑父柴紹。 “姑丈!”李寬的一聲姑丈,差點讓柴紹落下淚來。 當然,這落淚的原因除了一小部分是因為感動以外,剩下大半都是委屈。 “你個小兔崽子!”山坡之上,柴紹看著眼前已經長高至自己肩頭的少年,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姑丈將來怎麼跟你姑姑交代?還有你爹和皇祖父,你是打算讓姑丈死不回長安了是吧?!” “嘿嘿……姑丈……”楚王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和哲威表哥和令武表哥那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你和我自然是不是父子,勝似……” “停停停……”柴紹是真兜不住這個打小話多活兒也密的便宜侄子:“你個臭小子打小就知道怎麼討你姑姑開心,但你以為我也吃這一套啊?” “哼!”李寬聞言故意板起臉,冷笑道:“咋的?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啦?這是在西北看上哪個胡姬要養小啦?當年也不知道是誰,讓我喊了一聲姑丈就開開心地帶著我撒尿和泥玩的……” “……”柴紹現在很想滅口,因為很明顯,此時正向他們二人走來的竇師綸和薛萬徹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那不斷抽搐的嘴角,代表著某蠻王天生的大嗓門還是把自己的黑歷史給洩露出去了。 “哈哈哈……楚王殿下,”薛萬徹是個粗人,所以沒那麼彎彎繞,他一上來就開始替柴紹打包票:“您可千萬別誤會咱大將軍,他可是那酒色不沾,孤身在軍中守寡多年的絕世奇男子啊……” “薛萬徹,老夫去你孃的!”柴紹雖說是個儒將,但是有時候渾人太多,他也難免不知不覺就融入其中:“守寡是這麼用的?你個狗東西,平日裡瞧著忠厚,沒想到罵人罵的這麼髒!” “哈哈哈哈……”薛萬徹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隨後朝李寬恭敬行禮後方道:“楚王殿下,此戰斬獲頗豐,不知你接下來要如何打算。” “給我爹那個昏君寫戰報,就說姑丈和本王共出奇謀,陣斬十萬!”不得不說,楚王殿下是懂什麼是奇謀的——忽悠起他老子來,那叫一個出其不意,足智多謀。 “……”柴紹看著眼前這麼個混賬玩意兒,他真的很不明白為何堪稱世家奇女子的岳母大人偏就如此寵愛這臭小子:“我說,寬兒啊……你這麼幹,是想讓姑父陪著你一起丟人現眼麼?咱們此次陣斬一萬餘,已經是驚天之功,何必要如此謊報戰功呢?” “誰說我謊報了?”李寬一聽這話沒,當即便不樂意了:“我說姑父,我先陣斬一萬,剩下九萬先欠著不行?大不了回頭加點利息就是。” “噗……”一旁的薛萬徹實在是繃不住了:“殿……殿下……您……哈哈哈……” “你哈哈哈個啥?就會哈哈哈?你哈基米啊?”李寬看著見到自己就傻樂的薛萬徹,他感到很不爽,咋的,本王還沒笑你當初玄武門敗北呢, 你反倒先嘲笑起本王來了! “殿下啊……”竇師綸作為李寬的家臣頭子,今日可謂是頭一回生出了“得遇明主”的感慨,但誰曾想,這“明主”偏偏就是要沒事兒給家臣上強度:“咱們實事求是就好,沒必要在陛下面前吹牛。” “可不吹牛,我姑丈他不好回長安啊!”李寬一句話說完,在場三人明顯一愣。 “寬兒……”柴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聲音哽咽地叫了李寬一聲,便紅著眼睛不說話了。 “姑丈啊……”李寬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當初姑姑戰死,所有人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