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與夷男乃正面交鋒的石國國主疏敏玏,卻忍不住將先前發生的一切在心中覆盤了一遍。 當初大唐楚王離開龜茲城後傳回訊息,表示要將龜茲城贈與康國國主。 從那時起,或許便已經讓對方成功布局。 龜茲城這塊上好的肥肉,不管是肆葉護可汗還是乙毗射匱可汗,他們誰都不會讓其白白落入康國國主的手中。 故而昭武九姓和這兩位可汗,註定會因為此事離心離德。 疏敏玏起初也是這樣想的,甚至還感慨這位大唐的楚王年紀輕輕,就能使出如此陽謀,想來也不是一個有勇無謀之輩。 直到康國國主的使者連夜前來見他,說出了大唐楚王真正的目的,疏敏玏才真正被震驚。 ——“楚王殿下根本就不是想讓我們和兩位突厥可汗爭奪什麼龜茲城,事實上他也清楚,論實力,我們甚至都沒辦法跟兩位突厥可汗的其中一位抗衡,故而楚王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們昭武九姓光明正大的因為此事而退出此次西北各國與大唐的爭端,將自己擺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 而我們退了,其餘小國,哪怕礙於西突厥的強大而不得不參與進去,但是也絕對不敢把事情做絕,徹底和大唐交惡。 如此一來,最起碼在政治層面,西域不再是鐵板一塊。 而這,才是對方真正的目的!” “……”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疏敏玏,事後曾問過使者:為何對方篤定我們會這樣做呢? “因為國主你的表弟是對方的家臣,”那使者笑著道:“兩虎相爭,我們從來就不應該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其中一方身上,不是嗎?” …… “疏敏玏,”汗帳之中,乙毗射匱可汗面色不善地盯著正在獨自走神的疏敏玏,聲音低沉道:“你別忘了我父汗是怎麼被抓走的!” “乙毗射匱可汗, ”疏敏玏聞言神情依舊平靜:“您需要我想辦法為您將莫賀咄可汗帶回來嗎?” 疏敏玏只用一句話,就成功的讓乙毗射匱可汗住了嘴,但後者心中的殺意也在這一刻攀登到了極致。 “好了!”欲谷設作為東突厥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頭人,此刻也被這帳內漸漸劍拔弩張的氛圍給攪得頗為惱火:“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內鬥?你們是不是一個個的都當那大唐的楚王是個好拿捏的?呵……我也不怕旁人笑話,如今就連我都時常做噩夢,夢見唐軍趁著夜色,前來襲擊我的部落,讓我的族人死傷殆盡……”欲谷設越說情緒越激動,他看著怒氣勃發的乙毗射匱可汗和暗中幸災樂禍的肆葉護可汗,突然沉聲道:“乙毗射匱可汗,肆葉護可汗,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不要以為這位大唐的楚王來了西域以後不曾動過刀兵,就真的成了善人,如今整個東突厥的人口因為這場大戰,至少減去了五分之一,這還只是短短半年吶!” 或許是欲谷設的這番話太過聳人聽聞,吐谷渾的大長老約蘇哈忍不住皺起眉頭道:“欲谷設可汗,您這話未免說的也太誇張了些……” “約蘇哈長老,欲谷設當不起您這聲可汗。”欲谷設見對方不信,先是苦笑一聲婉拒了對方在稱呼時的恭維,隨即正色道:“當初頡利那個混賬東西率領草原十八部南下,在渭水河邊讓新上位的大唐皇帝李世民被迫與他斬白馬為盟,後來又數次進犯邊關,殺死了不少漢人百姓,那位楚王身為皇子,自然是要替自己的父親雪恥,為治下的百姓復仇的,這一點,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欲谷設深吸一口氣:“只有那砍向羔羊的利刃在某一天落到自己的脖子上,才發現原來屠刀之下,狼神的子孫也和羔羊沒什麼區別……” 欲谷設的這番話,無疑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而真誠,是最容易打動人的。 “欲谷設可汗說的不錯,”祿東贊越很願意給這位曾和阿史那社爾一道統領了鐵勒諸部的頭人面子:“老夫前兩天也收到一則訊息,我的國主曾經派出的一支騎兵,在下了高原之後,遇上了楚王的部曲,我方兩千餘騎對陣對方一千餘騎,完敗!” “嘶……”隨著祿東贊此話一出,場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不過,眾人此時的反應,也非是大家有意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