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有人打電話叫我到計程車可跳舞,我回絕:「老了,跳不動,這已是辜伶玉罷跳三週年紀念。&ot;
我很早就上床。
第二天跟尊尼到西沙灣的慘情不提也罷。
那小子遲到四十分鐘,我差些一個耳光賞過去,後來他道歉得幾乎哭出來,我又一次原諒他。
他帶的助手提看三大包冬季服裝——在沙灘上拍冬裝?不知道是誰的鬼主意——但是這一天陽光普照,曬得我們幾乎褪皮,整個夏季都不及這隻秋老虎厲害。
我心裡很氣,都三十歲了,面板哪裡還經得起這樣的一曬,皺紋與雀斑必然趁機報到,這份該死的工作,簡直要我的老命。
不過尊尼是一個美麗的男孩子,他帶來的衣服也別具風格,我努力在三十度攝氏的天氣下嘗試拍出嚴冬海巖的肅殺——快變成創奇者了。
鏡頭望出去的風景出乎意料之外的漂亮,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尊尼(多煞風景的洋名)就站在浪花圍繞的石堆上——嘩。
他們都說我拍照片的意境好,應該專拍美女照。但我沒有興趣。美婦人通常不肯搭車乘船到陽光空氣底下來拍照。她們喜歡坐在空氣調節的室內搔首弄姿,鏡頭上加兩百層紗,為求四十歲看上去像二十歲。
我不是整容師,我沒有這麼大的技術。
我們收檔的時候是五點正,預料中一小時趕回中區是有餘的。
我渾身是汗,t恤貼在背部,異常不舒服,整個人鹹味十足。真是血汗錢。
我的朋友李陳淑馨此刻在做什麼?坐在會議室做夢吧,那簡直是一定的,說不定她在懷念華倫天奴新出的冬裝,我應當給哥哥罵,真是的,那麼舒服而不需要天才的工作不去做,捧著只破相機到處走。
回程中我正在船艙內打盹,忽然水手暴喝一聲,船緩緩停了下來。
尊尼氣急敗壞的自甲板跳下來(他一直躺在那裡曬太陽,維持他的太陽棕面板),「船壞了!&ot;
我瞪大眼,「你說笑!&ot;
&ot;真壞了。&ot;他說:「他們在搶修摩打。&ot;
&ot;怎麼辦?&ot;
&ot;不要緊,自有別的船經過來搭救我們,我們不會做魯濱遜。&ot;
我很懊惱,「要遲到了,我還有下一檔的工作。&ot;
&ot;伶王,&ot;他還詫異,「你幹嗎這麼辛苦?&ot;
&ot;要賺些老本買一套哈蘇,明白嗎?&ot;
他鬆口氣,「我以為你要儲錢結婚呢。&ot;
&ot;結婚,希望不要花我的血汗錢。&ot;我喃喃說。
船在一小時後修好,我急得跳腳。
終於駛回皇后碼頭,共遲了一小時零三十分,我飛奔到金玻璃大廈,心中並沒存希望。我那客人自然已經走掉,那還用說嗎?等打玲也沒有等一個半小時的事了,我趕來不過是略盡人事而已,阿施痛罵我的時候,也可以有些抓拿。
我推開興昌工程公司的大門,出乎意料之外,女秘書馬上站起來問:「辜小姐?&ot;
我歉意的點點頭。
一身臭汗,吹乾了又再趕得冒汗,整個人有種異味,像一把髒地拖在太陽下蒸曬久了的模樣,我的衣褲皺得如一箸菜,我的頭髮散亂,我整個人如越南船民,我完蛋了。
&ot;柏先生等了你好久。&ot;女秘書說:「請進去。&ot;
我提著重達三十磅(我磅過)工具箱跟著女秘書進&ot;總工程師&ot;室。
柏德烈並沒有坐在那很偉大的桃木寫字檯前,他背著我們,站在長窗前,把所有的燈都熄了,除一盞檯燈。那種幽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