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笑眯眯道:“你倆關係好得開始拌嘴了?”
雅爾哈齊吡牙:“誰和他關係好,一個勢利眼,當初在南方,四兄忙得沒空,爺還和他廝混了好些日子,這才住進四兄府上多久?這就事事都偏著四兄了。”
鄔先生一點兒不介意被雅爾哈齊擠兌,笑道:“鄔某若跟了雅爺回您的貝勒府,鄔某自是偏著雅爺您的。”
玉兒捂嘴笑:“鄔先生這是吃誰家的飯,聽誰管,呵呵,是這麼個理兒。我們家弘普常跟弘暉一起,鄔先生教導暉兒時,也順便指點指點普兒吧,這就算先生付的診資了。”
鄔先生肅然道:“夫人抬舉鄔某了,若天下人知道念幾句子曰詩云就能得夫人親自看診,不知道會搶破多少頭顱。”
玉兒靈覺早就掃完了,開口道:“鄔先生也真好毅力,明明腿腳無力,卻仍然自己拄杖而行,行走後抽扯得筋脈疼痛無比,卻還能談笑風生。”
鄔先生呆了一下,嘆道:“夫人果然心細無比,鄔某本以為已能做到不形於顏色,沒想到,還是被夫人看出來了。”
玉兒搖頭:“我很少為人診病,診時又和別人不一樣,宥於身份,很少切脈,因此,這望、聞兩道相對較強。鄔先生這腿,其實是斷過的吧。”
鄔先生的神情有了片刻凝滯,繼而嘆了口氣:“夫人惠眼!”
玉兒也不多問,想了想:“先生這腿,傷的時間太久,如今再治,要恢復得和正常人一般卻是不行了。不過,我從莫老太醫那兒學了好些年,我們爺又到處替我收羅各種奇方,若花一段兒時間用心治,可以讓先生以後走路不用再扶杖,陰雨天也不用再受酸、痛之苦。”
鄔先生的臉抽了抽,玉兒一看,他手上多出了幾根兒鬍鬚。
雅爾哈齊嗤笑道:“爺還真以為你萬事俱在掌握呢。”
鄔先生到底是心志堅定之人,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鄔某這些年也見過一些醫術高卓之士,皆曰回天乏術,如今猛一聽聞如此喜訊,卻不免失態,讓貝勒爺、夫人見笑了。”
健康的人,是無法理解生病之人的痛苦的。四肢健全的人,自也無法知道那四肢不全之人的苦痛與生活的不便。
鄔先生前二十年能跑能跳,身體健康,文采斐然,為一時之俊傑。其時胸懷壯志,揮斥方猷,意氣風發,可謂人生得意。之後,考舉人時,他怒於考場黑暗,考官舞弊,義憤之下領著考生衝擊孔廟,鬧得天下皆知,下了獄。那屆考官雖被皇帝治了罪,可他不僅被剝奪了功名,還殘了肢體,人生失意之苦澀,即使現在,仍在他心上徘徊……
這個時代,殘了肢體之人,總被人輕看一眼,如今,能脫離柺杖,鄔先生的欣喜豈是言語能表述!
玉兒留了丈夫與鄔先生二人在那裡繼續唇槍舌劍,自己則跟著下人回了烏喇那拉氏那兒。
鄔先生端起茶盞:“雅爺真是好福氣!”
雅爾哈齊斜靠在椅子上,聽了鄔先生這話瞟了他一眼:“爺的福氣自是好的。”
鄔先生笑道:“鄔某說的是雅爺娶了位好妻室。”
雅爾哈齊哼道:“那是自然!”
鄔先生看一眼這位比兩位皇阿哥活得還自在恣意的親王的兒子,“雅爺知道,鄔某歇了仕途之心後,很是看了些雜書,這些年,也很接觸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那有本事的鄔某也遇到過幾個。鄔某便也學了幾手。”
“那你怎麼沒把自己的腿治好了?”
鄔先生僵了一下,“雅爺的性格太惡劣了!”別人哪兒疼他還偏就挑哪兒戳!
“爺的性格再惡劣也比不上你,當初居然把爺的被褥偷走了,那可是我媳婦兒給我準備的。”
“雅爺心眼兒真小,這點兒小事兒還成天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