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所剩無幾,搞好了節餘十塊八塊。
到目前為止,張鴻遠應有存款二百塊。然而,六六年母親去世,為安葬母親花去四十塊;六八年至今為建忠看病花去六十塊,那時正在為建忠張羅說物件,不看病不行呀!五個孩子做滿月五次花費三十塊;廚房漏水急需翻修花了三十塊。那麼,張鴻遠目前手頭只有不到四十塊錢的存款,這點錢怎夠為兒子娶媳婦呢?買頭毛驢還差不多。
張鴻遠使盡了渾身解數,一壓二扣三借。壓,是不能再壓了;扣,他充分發揮了當家理財的種種有效措施,把辦喜事的規模和儀程扣了又扣,該省得已無法再省了;借,張鴻遠也想到了借錢,可是問弟弟張鴻志、妹妹張鴻娥借吧,都是剛剛建了新房欠著外債;問其他人借吧,還不好意思開口。
張鴻遠是寧肯自己難為自己,也不願意求人的人。他怕難為別人,可是,不願難為別人,只好委屈自己。
張鴻遠好傷腦筋呀。
可是,老婆劉瑞芬不理解張鴻遠。她認為老頭愛面子,生怕張開了口被人拒絕了,就丟了他的面子。劉瑞芬從心眼裡覺得丈夫不如她,換了她,會大張旗鼓到處去借錢。
昨天晚上出於萬不得已,張鴻遠才在枕邊跟劉瑞芬倒出了心中的憂慮。
不過,建忠的婚事兒劉瑞芬表過態,一不問二不管。為什麼?原來她是建忠的繼母,她也說不出不問不管的理由,反正是不想管,張鴻遠也拿她這個態度沒辦。但是,現在既然老頭跟她講了心中的憂慮,她又不由地為老頭當起了參謀。劉瑞芬又說不準為什麼管這件事,反正她想管一管。劉瑞芬就是這麼個性子:高興的時候又是秧歌又是戲,不高興的時候又是打雷又是雨。
“你不能從大隊的帳上借點錢,就管著個錢,還讓錢難住你?!”劉瑞芬不愧膽大腦子好使,想出的辦法,說出的話,讓張鴻遠出了一身冷汗。
“這可是不行。借個三五十還差不多。借三百塊,趕年底兌現根本還不清,這叫挪用公款,犯法的事兒。”張鴻遠不但出了一身虛汗,話音都顫著彎兒,而且劉瑞芬已聽到他的心律加快了節奏。
“你這人,哼!”劉瑞芬翻了個身,將背和屁股扭給了張鴻遠表示不滿說,“帳,是你管著。事,是你辦的。你不說,別人怎就知道啦。”
“嗨,你不懂。到年底項多能還百十來塊,剩下二百塊還不了,現金帳平不了,人家會發現。讓人發現?那成了甚?”張鴻遠為說不服劉瑞芬十分著急,那著急勁兒就像挪用公款的事已經被發現了。
“得得得,怕什麼,年底我想辦法還。不行了,我跟清虎借。再不行,就……”劉瑞芬一口氣說出了十幾個借款的人來,而且還說出好幾種應付還款的辦法,彷彿她是一位應變的專家,又是一位無所不能的神通。她說了一大堆理由,比她那發了汗酸味的頭髮還多的理由,說來說去迫使張鴻遠相信她的辦法沒有錯,他如墜雲霧中——信了她的話。
但是,早晨醒來,他覺得咋晚老婆的主意還是有點不妥,現在大隊現金帳上也只有三百來塊錢,萬一大隊有個急事兒,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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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婆是不錯,人漂亮,腦子也精。可是張鴻遠對她的漂亮總有點不放心,對她的精明也覺得不可靠。
這種不詳的預感爬上心頭,便攪動了睡。抽了好幾鍋煙,辦法又到了煙霧裡,沒個準影。
“張鴻遠,張鴻遠,聽到廣播趕快回大隊來。”現在,大隊喇叭又呼叫了。
座落在離張鴻遠家四十米遠的二畝嘴的高音喇叭第二次呼叫得更急迫了。
“哐當——”門兒,突然被推開了。三兒子建剛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爹,喇叭裡叫你呢。”建剛那髒乎乎的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