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朋友一塊喝酒晚了,就在外面睡了……”他說。
“伊庭啊……”姜漁晚道,“別怪媽媽囉嗦,媽媽知道你難過,可是難過不能用酒來摧殘自己,實在不行,出去旅遊散散心吧?”
“媽,我沒事,以後不會了。”
姜漁晚嘆了一聲,“好吧,媽媽知道你聽話,今晚還是陪媽媽吃飯吧?怎麼樣?有時間嗎?”
“嗯,有的,您準備好,下班我來接您。”
“不用!我早點出來,來接你!媽媽不打擾你工作了,就這樣啊!晚上見。”
姜漁晚把電話結束通話了,他將聽筒隨意一擱。酒?剛才這一刻還睡得真不錯,一點雜念也沒有,不像在家裡平素睡覺,總是睡不踏實,眯一會兒馬上就會醒過來,而他,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在黑暗中在夢裡多停留片刻,這樣,或者會在夢中與妹妹相遇呢……
難道,今後真的要靠著酒來入睡嗎?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讓妹妹不高興,妹妹或者就是此刻他身邊的一陣風啊,正看著他呢,可是妹妹,如果,你真的幻化成風了,可否吹入我夢裡來,讓我見見你?自那晚,妹妹在夢裡喊著“二哥,救我”之後,他就再也沒夢到過她啊……
他順手去拿桌上的速寫本,一瞥之下,看見桌上多了一杯茶,用手一摸,溫溫熱,正好。
他以為是助理送來的,端起來喝了一口。茶入口,清醒了一些,索性一口喝完了,叫了聲助理,讓他添茶。
“謝謝。”他習慣性地說了聲。
助理卻道,“這不是我拿來的。”
“是誰?”他也不那麼感興趣是誰拿來的,只是順口問問而已,是誰,都不會是妹妹,那又有什麼關係?
“是那個小姑娘,小魚。”助理說。
蕭伊庭微怔。
助理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話說了,端著杯子出去續水,再回來時,發現他在一本速寫本上塗塗畫畫的,沒打擾他,放下杯子走了。
他在畫畫,畫場景。
他最初的衝動,是要把十三年裡妹妹的點點滴滴全都畫下來,可是,真拿上了畫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了,可是,這種畫的欲/望卻無法抑制,所以,他便只畫場景。
第一幅,他畫的是他們初見時的情形。家裡的客廳,他的視角是進門的角度,陽光大片大片從視窗傾瀉下來,樓梯、沙發、客廳、植物,他都細細描繪上去,甚至,茶几上的水杯,水果,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就連水杯上的花樣,他都畫出來了,還畫了爸爸,坐在沙發上,唯獨,妹妹坐著的位置是空著的。
他不知道,要怎樣下筆才能描繪出他心裡的妹妹,所以寧願空著,而這幅畫,缺了妹妹,空蕩得就像他如今的生活,了無生趣……
他此刻在畫著的,是他們的教室,他的視角,是最後一排座位,那時候,妹妹坐在前排,他可以看到她的後腦勺,烏雲一般的頭髮披散在腦後,小小的身板坐得筆直,一絲不苟地聽課,記筆記。
可是,這只是他腦中的畫面,他畫了一排排座位,畫了好些路人甲,畫了黑板畫了老師,獨獨空著那張座位,他畫不下手……
每一次拿起畫筆,心裡都是滿滿的她,然而,每一次畫完,心裡卻空蕩得讓他自己都害怕,但是,他還是願意重複這過程,從盈滿到空蕩的過程,儘管痛,卻至少跟妹妹,跟回憶,如此貼近過……
這就是他的生活,常常一畫就是一上午,或者一發呆就是一上午。
下午的時候,助理來告訴他,“蕭律,今天xx公司的上市案,對方來問了,我們……”話不用說完,他相信蕭律能明白,蕭律這樣的工作狀態,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知道。”他悶悶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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