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陶朱之富,但也小有資財。未婚妻是世交之女,貌美多才,青梅竹馬。不想在迎娶前夜,凶神惡煞的衙役破門而入將他鎖走,一門大案扣在頭上定做秋後問斬。家中金銀散盡也只改了個流放邊陲,老父一病嗚呼,老母抹著眼淚強顏歡笑為他送行。臨行前一抬轎子載著縣太爺獨子的愛妾從面前經過,轎中人掀簾向外望,給了他一個輕蔑鄙夷的笑,赫然便是他那個溫柔嫻雅的未婚妻……
現在血暈又起,一切,又要開始了麼?
“咦?”一個有些好奇的聲音傳來,清波回頭,看見一個身著水綠衣衫的美麗少女正看著自己,雪白得近乎於透明的臉上有一絲驚訝,“你是誰?”
清波看著她:“我是大竹峰的弟子凌清波,你是哪位師姐?怎麼會在這裡?”
碧衣少女愣了一下,看見被自己暗自與陸雪琪和那位“靈兒師姐”一起列為情敵人選的女子竟是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尷尬:“你就是凌清波?小凡跟我提到過你……”小凡二字一出口,她的神色立刻黯淡下來,說不出是懊惱是沮喪還是憂慮,“我是小竹峰的弟子,是你七師兄的好朋友。聽說他回來了,就偷偷溜出來看他,不想迷路了……”
清波微微的笑著,細碎的陽光從厚厚的枝葉間灑落到她臉上,煞是玉雪可愛:“小凡哥哥的住處啊……”她歪頭想了想,伸手指了個方向,“沿著這個方向一直走,約莫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了。”
碧衣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一對星子一般的明眸襯著有些憔悴的玉臉,清麗如晨光下含露的百合。她匆忙的說了聲謝字,便向著清波指的方向飛身掠去,只是跑了幾步又倒縱回來,彎下腰看著清波:“你管你的七師兄叫小凡哥哥?”
清波這回倒是真的一怔,雖然短,但已是難得的情緒波動了一回,面上卻是一派的天真無瑕:“是啊,姐姐還有什麼事?”
碧衣少女兩眼一彎,笑容絕美中帶著一絲狡黠,取出一樣東西塞給她:“這是嫂子送給你的見面禮。”
清波看著她強塞到自己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個水滴形的墜子,比櫻桃略小几分,透明的墜身似乎有絲縷星光透出,用淺碧色的絲繩穿起來,看去清豔而秀麗。
“這叫瑤池淚,是我姨母前幾天送給我的防身法寶,你拿去玩吧。可別叫其他人看見,我姨母神通廣大,你一說出去她就知道了,到時候我就慘了。”碧衣少女笑道。清波看著她,點了點頭。少女見她把瑤池淚收了起來,立刻向之前的路飛去。碧色的衣袂在林間閃了閃,很快便隱沒在了密密匝匝的樹木間。
清波收回目光。她從不插手於他的事,因為那是他命中註定該經歷的,即使她插手,最終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但這並不妨礙她做一些小小的改動,譬如剛才。
張小凡註定與碧瑤有這樣一次見面,她所做的,只是讓這次見面時間變得更長一些。在以後的歲月裡,他能夠回憶到的東西,也會更多一點。
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會做的事。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是別派派來,刺探我們青雲密法的臥底嗎?”田不易負手而立,沒有看向身後面色蒼白的小徒弟,聲音沉穩,但仍隱約可以聽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張小凡低著頭咬緊嘴唇,片刻後張口:“師父,我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沉默慢慢蔓延開來,張小凡握緊的雙拳不停的顫抖,幾乎感覺快要被這沉默壓垮。許久,他抬起頭,見門邊空空,田不易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今早龍首峰的齊昊過來傳信,明日一早,掌門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見你。”田不易的話在他耳邊迴盪,他望著門口,彷彿透過那張門板,看盡了大竹峰熟悉的一草一木。
明天過後,還會有機會看到大竹峰的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