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趵斬當著我的面接到幾次書信以後,繡坊用來防蟲的香丸氣味,我就已經很熟悉了。只要嗅到那香氣,我敢說,趵斬八成收到了桃色信件(還有兩層是跟那女孩約會去了)。
趵斬站起身,往書架上看:“奇怪,昨天放在這裡的卷軸呢?”
“你說春旱的?今兒早上,咱們還沒到的時候,左學士派人來取走的。外面案桌上有留條子。”我低頭繼續看書,手邊的事情都辦完了,正空閒中。
“不是那個!”
趵斬指著空出來的格子:“詔書不在了!”
我猛抬頭。
遠征的十萬大軍昨天剛回到京城外的軍營,趵斬說的詔書,是元啟帝祭天酬謝時候要用的,一共九卷,七八千字。趵斬起草它花了好幾天,草稿送去大學士那裡審批,又打回來修改了數次才算透過。這詔書已經呈上給東宮過目,蓋了監國印,正等明日蓋玉璽,拿去祭天。
我起身:“詔書不是遞去禮部了嗎?”
趵斬有點著急了:“沒有!前天裝(裝裱)完剛送回來,還在等定製的盒子——明明包著黃絹放在這裡,怎會不見?”
交不出祭天聖詔,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翻找過整排書架,我也有點發懵:這明晃晃的一包詔書,能去哪裡呢?如果被人拿走,沒道理外面的衙役不知道啊。
再去詢問,看門的差役取來出入名薄,從昨晚到現在,確實也只有翰林院的官員入衙門口。至於有沒有進我和趵斬的“辦公室”,那就不清楚了。
我們是有上鎖,但鑰匙不止兩把,還有一把公用的在上司手裡,一把備用的在庫房。
“怎麼辦?”我問趵斬。
趵斬恨恨道:“肯定是左學士派人偷拿了!”
“他拿去能做什麼呢?”
“看我不順眼而已,需要別的理由?”他坐回案前,皺眉思索。
——誰讓你多次推拒人家的邀請,還背後議論左學士的人品呢?
趵斬就是太狂傲,不把別人當回事,被整一下才知道厲害。不過,連累我就不好了。
我道:“修撰大人,再多猜測也沒用,而今最要緊的是找回聖詔……”
“從哪裡找?要真是被人偷走,會讓你找回來?要是失手誤取、你說,這麼搶眼的東西能拿錯?拿錯了,還能抱出翰林院的衙門口去?”趵斬氣憤地反問。
兇我幹嘛……
我忽略他的煩躁,小聲問:“還能想起詔書的內容不?”
“當然,趵某本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這是自己寫的,怎會記不起?”
“重寫一份可以麼?”我提議。
趵斬想了想,答道:“時間不夠!眼下都正午了,寫好之後還要裝制,交給監國過目,怎麼可能來得及?”
不要再拿反問作答了,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不是出氣筒啊!
確實,就算七八千字趵斬一個時辰寫完,完成以後立刻拿去裝裱,按兩側封面裝硬紙、詔書整體裱絹絲的規格,等製作完畢,最快也要好幾天!
——不可能趕得及!
這怎麼就不是現代呢?用機器裝裱書畫也只要一小時而已。
我對趵斬道:“實在沒辦法,請修撰死馬當活馬醫吧,先默出一份詔書再說。在下立刻到左學士那裡,看看是否詔書還沒帶出衙門。”
趵斬看我一眼,緊皺眉心不語。
我也沒辦法管到他的心思,急匆匆趕到左學士的院子,只見房門上一把鐵將軍鎮守,旁掛一小木牌,寫著“日休”。
那麼他是讓人取報旱的卷宗送到他府第了?
一路小跑到天街外,僱馬車衝向左府,通報過後一炷香功夫,左學士出來見我。